幽深的黑暗里,眼前出现一个光点,怀瑾盯着那光点慢慢靠近。她刚迈步,光点忽然开始放大,变亮。但很快她就发现,那光点并不是在放大,而在正朝自己光速飞来。随着点光越来越近,她依稀能看到在光点中藏着一副画。这感觉,好像影院里的巨大幕布,突然落下来砸在自己的脑门上。
她本能的向后退去,下一刻,一座树茂林深的山出现在自己的脚下。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反应,画面调转,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山崖边。
脚下就是她方才看到的那座山,山色青葱,并不算太高。站在这里能遥望京都城,看到得巍峨宫殿的一角。
一声低沉悠远的钟声自身后响起,她惊了一跳,慌忙回头。只见一座漆色新亮的钟楼下,挂着一口澄黄的梵钟。映着后面布满半边天的火烧云,她只觉得那梵钟折射出的光,晃得人双眼刺痛。
一位身形瘦高修长,着灰旧僧服的和尚正在缓慢有序的撞着梵钟。
钟响十八下,倦鸟归巢。
山外,远处的宫殿也响起十八声钟响,并着街鼓,万家灯火逐一点亮。
怀瑾待钟声停下后,才放下捂住耳朵的手。离得太近,她甚至觉得自己被余音震得有些耳鸣头晕。
负责撞钟的和尚从梵钟后走出,看着三十上下的年龄,略显宽大的灰色陈旧的僧服罩在他身上,被晚间的山风吹得紧贴在胸前,凸显得她有些形消骨立。怀瑾看得出他神色极为憔悴,像是走了极远的路,又像是刚才撞钟耗尽他所有气力,所以他疲惫不堪,脚步蹒跚。但她也能看得出这和尚长得很俊,剑眉星目,五官立挺,苍白的薄唇紧抿成一条逢。浑身散着孤傲冷寂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苍白得毫无血气的肤色,将眉心那颗朱砂痣衬得尤其红艳如血。
怀瑾仗着对方看不见自己,目光肆意的将人家上下打量了几个来回,看他这般憔悴疲惫,又营养不良的模样,她自发将他归为苦行僧一类的得道高僧。
因为,他瘦得有些过分了,简直就是个会行走的骷髅。
和尚擦过她身旁,缓缓走到山崖边,晚霞落下的火光将他拢住,似乎是想给他带上一抹温色,缓和他身上的寒凉。
他神色平静的望向远处的宫殿,但怀瑾却看到原本冷寂的目光迅速凝聚出光点。
灰旧的僧袍在山风里翻飞,让她联想到身轻如燕,被风吹入水中的赵飞燕。此刻,她有些担心,他会被晚风吹落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