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看看我...你就是个木头...都不愿再跟我说话了吗?”
撕心裂肺,若有如果,他要为他挡下一切。
他一刻也没忘记。
那一日,师兄说完话看着他,微微笑着,重重倒下,缓缓合上了眼,再没开口。
每一幕都疼到最深处。
“莫涵煦,莫涵煦,你...你在哪?涵煦,对不起...”
他挣扎着睁开皆是水雾的眼睛。
“我在你身边。”低沉的声音回答他,温热的手掌附在他冰凉的手背上。
热意传达,会以慕模模糊糊能看见他那双漂亮的凤眼和高耸的鼻梁。
莫涵煦关切地问:“好些了吗?”
“有你的手就不冷了,谢谢师兄。”
他沙哑地说着,原来这一次不是梦。他真真实实在边上,嘘寒问暖。
温柔的眼眸独他一人有。
“总你嘴甜。你先睡着,我帮你捂捂被窝。”
莫涵煦脱掉皮靴,钻进里边的位置。被褥冰冷,莫涵煦光着脚,尽量用体温温暖着每一处。
“我无事,你不在的时候旧疾也会发作,不必这么照顾。”
会以慕哪受的住他如此,奔波都是他御马,现下时候不早了,还要他亲自照顾自己。
果然说了十一年的誓言,等他真的回来都变成空谈,他会以慕什么时候能真正挡在师兄面前,为他挡下一点点风雨也好。
“有疾在身,何来照顾。本就是理所应当。”
莫涵煦朝他笑了笑,侧着身帮他理理贴在额旁的碎发。
会以慕目不转睛望着他,水雾散去,他现下能感受到的是魂魄的发凉发疼,同样伴随的是心脏疯狂地跳动。
几个字似乎也要蹦出口,会以慕蠢蠢欲动的唇,抿着又张开,神情痛苦却兴奋。
且当疯了。
指尖触碰他的鼻头,骨质的感受,莫涵煦没有制止。
眼瞳深切地望着对方的面庞,会以慕的食指轻柔至极,向下碰到他微粉的唇面,接着是下巴。莫涵煦依旧没有动作,任由他手指浮动。
病重的人盯着自己移动的手指,眼眶红透,不久,三十岁的会以慕毫无防备在师兄的面前落下一串晶莹的泪珠。指腹停滞于喉结。
所停之处滑动道:“不会再走了,保证,发誓。”
五字,两字,两字,平稳震动,把会以慕的不安顷刻抚平。
“身子还冷吗?”莫涵煦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指,关切地问道。
会以慕如何做答,床榻上只有一床被子,只是两人现下还隔着一些缝隙。
他不敢轻举妄动,分明燥热的很,可若答冷,他会靠的更近些吗?
“哭鼻子说不出话了。”
莫涵煦笑道,抓的手指换为手腕,拉将过来,另一只手揽过会以慕。
一来二去,会以慕贴于他胸膛。
他牢牢地抱着他,又是一问:“这样不会再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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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的人是惊吓居多,他怎么?
“师兄,我睡姿不好,这样怕是.....”
理性使会以慕颤颤巍巍,自己的声音小声得根本自己都听不清楚。
“子时已到,别喃喃了小师弟。”
莫涵煦揉揉他的头顶,把亮着的烛火熄灭。
“安心睡。”
好。
会以慕在黑暗里点点头,脚不知如何摆放,手也是一动不动。
莫涵煦这儿,他一直都是那个师弟,没长大。
手足无措,师兄就碰到了他的双脚,极自然地附在上边,从脚心暖到腿跟。
生魂不再发作,呼吸着香草的气息,会以慕缓缓闭上眼。
夜深,人静,照顾的人还未入眠。他瞄见他闭眼,嘴角得意。
一直等他睡熟,蹑手蹑脚探了探会以慕的灵流,确认恢复,才终于合眼。
天蒙蒙亮,王帐就迎来了两位贵客。没有大张旗鼓,但莫璟瑜出帐亲自迎接。
白衣伴绿衣,薄纱掩面,双目泰然自若,风吹起发梢,仙人般的气质萦绕周边。
来者正是福脂山上那两位“仙修”,寻嗣修士的师父。
“仙修亲临小国,实在不知如何招待。”
莫璟瑜先前得到消息,本以为是谣传,却没料到果真是两位到此。
所谓真正神仙仙子,除了璇雅和璇懿,没人再敢与之攀比。
莫大王道:“进王帐聊便好。”
璇雅眼角小痣礼貌地扬起,姐妹两个跟随莫大王一同进了王帐。
“二位来的临时,小国考虑不周,盛产的黑砖茶给二位慢用。”
莫璟瑜甚是敬重仙修,连茶水都是他亲自端到她们面前。
“说来是我们急急忙忙来贵国,倒是叨扰莫大王了,”璇懿柔和的回应,“大王应该清楚当时贵国的二皇子是寻嗣修士,我和姐姐有保留魂魄的感应。”
“几日来白玉异样,想来是徒弟返世。特来喜报。”
这话若是世上任何人说都无所谓说服力,可说这话的是仙修,莫璟瑜心中更是多了一份崇敬。
原来弟弟离世,不仅只有自己在时时刻刻怀念。
“看大王的神色,是见过徒儿了?”璇雅放下茶碗,难掩语气的激动。
“正如仙修所想,昨日刚回小芗。有劳二位挂劳了。”
莫璟瑜作揖微笑,又让仆从给她们满上茶。
格日里的莫涵煦大早就醒来,怀里的人还在呼呼大睡,昨晚还是自己抱着他,醒来就变成他抱着自己。
实在是哭笑不得。
莫涵煦打算让哥哥准备些早膳,午膳,好让他起床就能吃上香喷喷的菜肴。
蹑手蹑脚把他抱的紧紧的手扒开,睡熟的人又环回,来来回回,莫涵煦都忘却自己到底扒拉几次才穿上皮靴能下床走路。
“哎,睡熟也不踏实。”
他摇头说道。
一路晃晃悠悠到王帐,就听到里头的对话。
贴在外头太吸引注意,他施了个传音术,躲藏到远一些的干草堆细细听。
“好在魂魄当年留下来,哪能想到真的能复生呢。莫大王实在是太客气,哪能是我们的功劳,若不是涵煦的求生强烈,我们两个女子也不是真‘神仙’,没的什么办法。”
莫涵煦听到这,掐断了法术。
助他复生的人,是敬爱的师父吗?
来时没少听说,二位这些年常年下山,除恶灵还是行善事样样都亲手完成。
仙修本该年年在山间闭关修行,难道说,她们下山重要之事,便是助我复生吗?
保留魂魄三四天不难,可他离世乃是十一年,怕是师父们用了毕生修行习术法所留。
近处的王帐,莫璟瑜拿出一份竹简,“二位仙修,会国与我小芗千年以来都是雕王忠诚之追随,但不知会王现今是为何要与陈国的狐族联盟。他们所说皆是因为平玺郡主在鄙国遇到灾祸,两国联姻不成。”
“但我实在以为应当不只是这般理由。这要说来我弟弟当年本不会出现在盛典,却和会国王爷一齐在场,陈国的国师也莫名的在我们小芗领土大肆杀掠。”
他絮絮说着,早想探求此事,却没个立场,可悲的是也没有确实的证据,另外两国也不想追究。
即便心中有惑,甚至是不甘,无处可说,无处诉苦。
“莫大王,我们姐妹俩正有此意。天下仍是混乱,当年之事涉及我寻嗣中人,陈国重臣以法术出现更是令各族诧异。同样是只有些零星的片言片语。若莫大王不嫌,小女子愿其中探查。”
璇懿赞同地点头,接着话说。
璇雅在一旁浅笑出声:“如妹妹所说,我们来的第二件大事便是如此。既然徒儿已经回来,想来他也能帮我们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