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北澜大营,并非无人识他的边塞小城,他原想挺九卫在前自背后操控一切,现下他觉得不亲自应对,恐怕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他借楼飞远与玄伞对话之机在一方昏暗角落站定,见玄伞瞥过来的眼神充满仓皇惊措,径自道,“是我有话要问,只担心你无法坦诚相告。”
薛纹凛从暗处微抬下颌,示意玄伞往牢门不远处的圆桌旁就坐。
果然,楼飞远眼神并未就此跟随,却也不好奇这声来自暗处的声音,语气平平地道,“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大人再问无非旧调重弹,所谓坦诚相告想必也言重,末将知无不言,不言唯不知。”
黑暗里传出一声短促的轻笑,这笑意仿佛充满无限包容和理解,薛纹凛张嘴先应了一声是,旋即道,“飞远,你有行刺统帅之实,可知大营为何留你性命?”
楼飞远轻踩着脚下湿软的稻草,似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甚在意,面上堆起讽笑。
“自然要问出我身后主使,谁会相信一个普通小兵会自己行刺?”
薛纹凛轻哼,“你自然渐渐醒悟,自己原来是被两面夹刀地利用,一面是西京军枢处,另一面是哪里?”
楼飞远的脚步顿时僵停数秒,紧接着马上似若无状地重新懒懒走动。
“是啊,你们皆不信我的供述,非要找出那另一面,那些层层向我发指令之中间人,不是悉数就擒了么?为何还要从我这里要答案,这的确令我十分苦恼。”
薛纹凛故意沉默片刻,蓦然提问,“那我们换个方向聊聊,你可知巡境死亡的那些兵士为何人所杀?你不是一直声称是为弟弟报仇的么?”
楼飞远又被问话止停脚步,这次他只给薛纹凛的方向留下一个背影。那瘦弱的背影定格许久,徒然发声,语气里有股浓浓的咬牙切齿意味,“是谁杀了我弟弟?”
薛纹凛对这个节奏和效果终于满意,他甚至感觉到对方已经想要看清自己的面目和身份,也迫切想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这才对,有欲望才有聊下去的可能。
薛纹凛在暗影里伫立不动,忽而哂笑,“山中围地明明群聚而居,我亦从未听说潘夫人有亲人儿女,你们至多算同批收养进入围地,他算你哪门子的弟弟?你又何谈报仇?”
薛纹凛不及问完就将眸光悉尽投射,那双黑暗里闪动烁烁微茫的眸子里浮满冷意和算计,寸刻不离地盯紧楼飞远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