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与客栈打着对面,从栈房窗棂斜望,可以将厅堂高朋满座的热闹场景一览无余。
酒肆这样的场景,倒和在林家客栈时约莫相似。
说书人识桌而坐,围着里一圈外一圈,高谈阔论着其实不过一些坊间杂谈,因口才和演说的技巧显得格外引人入胜。
初春露寒,天际已现出一线朦胧的金边,只不过时辰尚早,阳光的暖意还未兑现。
窗棂旁放着一张铺满薄毯的卧榻,从早到晚歪在榻上度过一整日,这是薛纹凛最近的兴趣。
或许是异国杂谈分外有趣,或者是日上中天的暖意太舒适,又或许是薄暮银钩的静夜太适合沉思。
卯时将近,他披着薄氅做了一个熟悉的姿势。
将薄毯隔了氅衣覆在身上,遮住容易受凉的腿。
薛纹凛侧首斜倚,冷白的脖颈上透明的血管清晰可见,周身泻露慵懒与沉静的气息。
秀致的五官因清瘦而格外立体,又自恬淡的氛围里更散溢出完全无害的荏弱动人。
说书人口若悬河正起劲,薛纹凛微垂眼帘虚望着对面,偶尔会轻轻咳嗽两声,但并不影响明显惬意的心情从微垂的眼帘迤逦开来。
房门明明紧锁,却有人不请自如,甚至不经敲门。
薛纹凛竟没有在意,注意力仍在杂谈里那桩故事本身。
“凛哥,若实在不想用早膳,好歹喝点汤暖暖身子。”
话说完,薛纹凛非但不回应,反而耷了耷睫羽装没听见。
盼妤不以为意,只将汤碗放在一盅小火炉上慢火温着。
她这几日早已习惯,倒不是介怀薛纹凛的冷漠态度,反而惦记他身体羸弱,一日三餐不能太过随意。
幸好薛纹凛仿佛是特地不太搭理她,终究都不太为难自己身体。
比如当下,他即使这会不太乐意主动回应,但过一阵子又乖乖坐在桌前。
盼妤站在他身后悄悄无声叹息,为男人仅剩的这点自知之明感到尤为庆幸。
他们成功穿过无人之境花了半日,到达长齐边境这小城又花了半日。
她心里清楚薛纹凛早有此意,只是当时不知为何他非要亲自来异国边境。
盼妤只知道,当下此趟奔行与先前的计划早已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