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如此,眼泪还能淌回眼眶里。
盼妤深深叹口气,惟愿呼出体外的叹息能多带走一些心中的沉郁,暖阳渐增霞色,将她围紧膝盖的一身拉成地上长长的异形阴影。
天色渐晚,盼妤忍不住眉头轻拢,心中不自觉惦记着舱房那人还米水未进。
她逛了不到半柱香也很快印证了角在舱房所言,这船上尽是金琅卫将士,挑拣不出随侍在侧的合适对象,这些肆意少年,看着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她歪头看着方才在小厨房的杰作,对着自己哂笑,其实盼妤明白,暂时不出现才是对两人最好,偏偏自己管不住手脚,主要还是管不住心。
这药膳用文火煨了一个时辰,若不喂进他肚里,着实是浪费可惜。
这个顽固的结论不知怎地为她注入了鲜活的力气,盼妤蹭着灰土壁略略坐直,仿佛找到了屡败屡战的动力。
山不来就我,我合该去就山,原就应该不要脸面一些。
她似乎在一瞬间立刻想通了, 活动着坐僵的四肢准备去起身,铺满橙红霞色的地面出现一个细长的阴影,那阴影将她整团人笼罩期间,令她一时纳闷。
此刻不是膳时,那些在厨房凑合了几宿的金琅卫巴不得去甲板放风,他们知晓现在是属于她做药膳的时间,不经提前招呼根本不会靠近。
盼妤脑海像揉进一颗无头的线团,那线团在脑海经水泡发,开始无限伸展触须和细枝,将她思识搅动成一片混沌。
耳边传来沉稳清晰的脚步声,她循着阴影移动的方向转移眸光,直到眼底出现玄色氅衣的一角。
盼妤迟钝地仰头,抬眸,正不凑巧,一颗落泪跳出潮红的眼眶,从眼尾顽皮地流出。
她伴着阴影,勉强辨识着那张苍白昳丽的面容,视线堪堪只能够到对方微扬的下颌。
她鬼使神差地用嘶哑的喉咙怔忪轻语,带着一丝入了梦般的娇嗔,“头抬这么高,果然梦里才看不清。”
那双狭长冷漠的凤目因她的话果真沉了半分,盼妤盯着薛纹凛单薄泛紫的唇色,语气里裹挟着破罐子破摔和悉听尊便的勇气,“这唇色一点儿都不健康。”
这句话终于惹得薛纹凛凝住了修眉,他站在几步之遥不再上前,清清淡淡地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听完话,竟又原地把自己裹成一团,抬着头清晰地道,“知道,我脑子没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