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烈烈,飘风发发;
哀哀父母,抚我劳瘁...
冗长的沉寂后,她又看到寇辅真应母后的请求,设坛作法将她的神魄滞留在了中阴。
母后一次又一次的替自己化劫,最终那金色光耀逐渐黯淡,再无往生的可能...
李望舒无助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感觉自己一生的泪水,都要流干。
梦境的最后,是和林的大雪,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母后的那天。
李望舒忽然发现自己独自一人的伫立在暴雪中,雪花吹到脸上,化成湿漉漉的一片,让她分不清的是雪水还是眼泪。
雪越来越大,却再也不见母后的身影。她在雪中艰难的行进,声嘶力竭的哭喊,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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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极苍穹万馀里,生者难酬天人恩。
积雪打湿了她,布料又湿又冷的贴在身上,让李望舒感觉自己无处可躲,也无处可去。
她喊得那么大声,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理理她呢?
是了...她记起来了。
雪降和林的那一日,母后早已不在了,已经离开她一十八年之久。
父皇、皇祖母、舅舅、表兄、段清岚,老西凉王,太傅先生们,还有那个强闯和林雪山的外邦骗子...
所有爱她,护她的人都走了啊,只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人间。
她仰起头,看着漫天皑皑的飞雪,遮天蔽日,偌大的天地间,她竟找不到一方归处。
身后的雪山忽然开始轰鸣坍塌,万仞的积雪瀑布一般,咆哮着滚冲而下。
眼前世界忽然黯淡了下来,无法承受的悲伤与痛苦,与厚重的雪一起,渐渐将她兜头埋住,叫她几乎难以呼吸。
她竭力伸出手,胡乱的扑腾,奋力挣扎。
“公主...公主...李望舒!快醒醒,你魇着了!”
一声急促呼喊,似是隔着厚实的冰层,雾蒙蒙的,从很远的地方,朦胧的传来。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竭力挣扎。
在千万斤重的积雪碾碎自己前,李望舒剧烈的倒吸一口气,猛地惊醒坐起。
惊厥抽搐的双臂,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拉住。
她惊惧地睁开眼,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绿眸。
“别怕,有我在呢...”
莫罗浑稳稳的扶住了李望舒的肩,试图让神不附体的她平静下来。
李望舒抚着怦怦直跳胸口,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的喘息,脸上、枕上淋漓一片。
一旁值夜的婢女们,递上了帕子,被莫罗浑接了过来。
“我在隔壁听见你又喊又叫,便叫了人,一起过来看看你。”
莫罗浑拿着帕子给她擦去满头的汗,双眼透着关切:
“刚才你好像是魇到了,一直在喊先后...”
他的声音那样的柔、那样的轻,让李望舒一怔后,忍不住鼻子一酸。
“母后,母后...”
她直接抱住莫罗浑,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不管不顾的放声大哭起来。
周围的侍女见状,纷纷垂下头退下,只留莫罗浑坐在榻前,轻轻拥着李望舒。
李望舒哭了很久很久,哭的那么的伤心。
莫罗浑静静的坐在一旁,温暖的手,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她的背。
“长生天将自由赐给万物生灵,
美丽的鸟儿在天上飞,
灵巧的鱼儿在水中游,
成群的马儿在草原上奔跑,
我们的牧民在落日下高唱,
歌颂着烈火与战死的英雄,
自由的歌声,为迷途的人引路
孩子不要怕,勇士的英魂将与你一起,
随着歌声的方向,来到王庭的圣火前...”
他像安抚幼子般,温声哼唱起胡地的童谣。
这曲调和萨满招魂唱的祷歌很像,常用来安抚梦魇受惊的小儿。
李望舒靠在他怀中,泪水如雨落下,哭的几乎力竭。
坚如万年寒冰的硬壳,在这一刻,由内向外的碎开一道缝隙,露出她极度脆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