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郎和周慧最终没有搬走,反而像是铁了心要一直住下去似的。
赵二郎整天殷勤备至,早中晚雷打不动地去主院请安,每次来赵青山都皱眉,什么人家啊还要请安,净学些大户人家没用的习气。
赵二郎连用饭也要赖在主院,弄得赵青山烦不胜烦,好几次都想把他轰出去。
“二郎,你这是做什么?家里又不是没给你分院子,你整天往主院跑,像什么样子!”赵青山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他跟兰娘都没有私人空间了,虽说是老夫老妻,但二人感情很好,特别是自从来了京城后,夫妻两个不用去山上山下的作坊里面视察,二人的时间多了起来,正蜜里调油得很。
赵二郎却笑嘻嘻的,丝毫不以为意:“爹,我这不是想多陪陪您二老嘛!再说了,主院的饭菜香,我吃着舒坦咧。”
赵青山被他气得直摇头,却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去。转头就苦巴巴得跟兰娘诉苦,叫她把这个小子赶出去。
喜宝也深受荼毒,每日去上学,二哥都要送到门口,巴巴的吆喝:“幺妹儿嘞~早些回来。”就差挥着小手绢流泪了。
喜宝还没睡醒,只想回马车再小睡一会儿,顾不得听赵二郎婆婆妈妈的叮嘱,便木着一张脸点头道:“二哥,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别在这儿杵着了。”
赵二郎却不肯走,非要目送她上了马车才肯罢休。
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
其中变化最大的是周慧,她仿佛褪去了些执拗,变得有几分从前的样子,开朗直爽起来。
她整个人透着一股餍足,像是已经吃了唐僧肉的妖精,修为上去了,就要积善行德,坐化成仙。
她其实心里一直没有什么安全感,总想着世间男子都一样,赵二郎今日对她好,但是日后就不一定了,所以她要牢牢地抓住他,控制他,而赵二郎也心甘情愿。当她意识到赵二郎的爱弥足珍贵的时候,她的爱就被激活了,她便开始愿意为赵二郎付出一切了。
但那日她突然被兰娘启发,她发现,赵二郎在没有接收到她的爱的情况下,还愿意一直付出,一直爱她,这便是十分珍贵的爱。
但不管周慧心里怎样想的,明面上来说,对于赵家这是个好事。
......
日子这样平和的过下去,转眼就到了秋闱。
天刚刚破晓,东方朦朦胧胧的映出一点介乎于光与暗之间的白,夜里的露水打湿了地上的青砖,宅门的桂花传来悠悠的香气。
赵家宅子前点了几盏灯笼,赵家兄妹都站在门前,互相说着话。
赵三郎自会试落榜后,便夜以继日的勤学苦读,虽说比不上那些基础深厚的学子,但想来这次会试,也有不小的把握。
“三哥,大嫂说了,在考场的吃食,就叫珍湘园的伙计给你们送去,不需要自己单独再买了,届时菜凉了你要热一热,切忌吃凉的。”
喜宝有点忧心,这些时日三哥的身子总算是好一些了,不再吃什么都吐了,但吃不得刺激的冰凉的东西,就怕三哥在考场上赶时间,随便对付几口,到时腹痛窜稀,无心答题,得不偿失。
赵三郎推推鼻梁上的眼睛,这些时日因为注意作息饮食,他脸颊上比前一阵子长了不少肉,总算不像个骷髅架子了。
他朝着眼前的幺妹笑:“知道了,替我多谢大嫂,大嫂的心意我记下了。”
赵大郎闻言,摆了摆手:“说啥胡话,照顾好自己就成。你嫂子本来还想来送送你,珍湘园那边有些急事她天不亮就走了,这下也没送成,她叫我把这给你。”
赵大郎从胸口掏出两个黄色的小三角,“你大嫂求了平安符,一个给你,另一个一会儿李修来了,便也给他。”
赵三郎双手接过,小心稳妥的放到胸口里,“替我谢谢大嫂了。”
赵大郎大手拍了拍他的背,没再说话。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只见李修便自远处背着包袱,快步走来。
“我来晚了,实在抱歉。”李修微微喘气,歉意道,“叫三哥久等了。”
离近一看,喜宝“噗嗤”笑出声,平日里见他打扮华丽精细,极少见他穿的这样朴素,只穿了一身素布深青色衣裳,背着个浅色包袱,连首饰都没戴。乍一看,倒像个哪家逃难来的俊俏公子。
喜宝想,要是他是哪家逃难来的,肯定不缺村里的豪富姑娘看上他。
深色的布料更衬得他脖颈修长雪白,眉眼轮廓凌厉,但在见到喜宝的那一刻却都化作潺潺流水,不由笑了起来。
喜宝当着家人的面,有些微微脸热,但还是大大方方的叫了声“小修哥哥”。
“小修哥哥,大嫂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干粮放在马车里面了。你这身打扮......倒是少见。”喜宝笑着说道,眼里带着几分欣赏。
若说打扮起来的李修是描摹精细的五彩瓷,那么现在的他就像汝窑瓷器,单单是素色,都不掩天生丽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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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无奈地笑了笑:“侍从回乡探亲,今日没人叫起,故而晚了些,便没有梳理打扮。”
赵二郎也笑着打趣道:“你这多亏是京中公子,家中富贵,若你是个家中落魄的,这身打扮要是被咱村里的姑娘们瞧见了,怕是得抢着收留你。”
喜宝闻言炸毛,语气中含着威胁:“二哥——”
赵二郎闻言嗤笑:“瞧你,”又扭头朝着李修挤眉弄眼,“看到没,我家幺妹得是打头收留你的。”
喜宝被调侃的恼羞成怒,冲着赵二郎一脚就踢到了赵二郎的小腿骨上:“你就等着吧,你看我还跟不跟爹娘说你好话了!”
“哎哎!哎!闹玩呢幺妹儿,妹儿嘞!二哥跟你闹玩儿呢~”赵二郎疼的龇牙咧嘴,单脚跳着却跟在喜宝后头讨好,他就是忍不住嘴贱。
李修但笑不语,眼神却一直放在喜宝身上不曾离开。把喜宝看的别开眼不敢回应,只佯装愤怒,跟她二哥磨嘴皮子,心中责怪她二哥是个嘴上不把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