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一眨不眨,干瘦的手僵硬地保持着撩开发的姿势。
秦子追又转到门边,侧坐下。屋里多了个人,不自在了,幸好是个“师太”。
“关上门,晃眼。”“师太”说。
秦子追拉上门,屋里黑了。
房门被拉开时,秦子追躺在门边的屋角边,头发半塌,衣袖掩在脸上。
送吃食的女子用脚扒拉了一下秦子追的脚,说:
“吃吃食了。”
屋那边、屋这边的墙角躺着的人坐起。
屋那边的破衣服爬过来捧起陶罐,屋这边的秦子追站起,走过去,蹲下,捧起陶罐。
一阵喝糊糊、咂嘴的声音。
两个陶罐放在地上,两个人又到了墙角边。
女子提起陶罐出去。
才躺了一天,秦子追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躺在墙角边。
躺在墙角边,能把脚竖到两扇墙上,缓解因长期昏睡引起的腰痛。
挨着墙角,能摆出各种睡姿。
此刻,秦子追就摆出了一个睡姿:脸朝着墙角,一只手、一只脚贴在墙壁上。
“破衣服”没睡,他在看新来的那个黑矬子做各种睡姿。
黑矬子像在发梦颠,有时手在空中抓几下,有时用脚推着身体在地上挪动,挪到“破衣服”时他用脚把他转个方向。
然后黑矬子嚎叫半声,猛地坐起,拉开门要往外边走。
“破衣服”隔空拉住了他。
除了吃吃食,秦子追每天还有两次道水要喝,比吃吃食晚一些。
送道水的仍是那个师姐,把陶罐放在秦子追面前。
秦子追的头发全散乱了,插头发的棍子还插在脑侧的乱发里,两脚叉开坐靠住屋壁。
秦子追捧起陶罐,闷不做声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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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道水,女子要等一段时间才走。
“头发得盘好,别学师公,邋里邋遢。”女子说。
秦子追拉了一下头发,没心情盘,乱就乱吧。
“不就让你思过吗?过些天会让你出去。”女子这话是安慰秦子追的。
秦子追扯下发簪,开始盘发。
“徒孙孙,当着师公的面说师公的坏话?”躺在屋壁边的“破衣服”突然说。
女子吓了一跳,提起陶罐赶紧走。她以为师公睡着了,没想他醒着。
秦子追没想这个脏老头是师公,师公怎么会关在这思过?他在思什么过?
秦子追放下发,把木棍发簪插在乱发里,睁眼躺着。
“你有病是不能关空房思过的。”“破衣服”说。
秦子追侧过头,“破衣服”已经坐起来了,在身上乱抓。
不会是抓虱子吧。秦子追放下脚。
“徒孙孙,你犯了什么道规?”“破衣服”问。
秦子追坐起,手也往身上掏,他不痒,但“破衣服”捉住一只手指肚那么大的虱子拿在手上玩,秦子追心里痒毛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