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轱辘压过青色石板,穿过将天色遮挡严密的梧桐小径,最终停在了无法穿过去的彩衣巷口。
一些个小孩儿正安静地趴在墙角跟,圆圆的小脑袋整整齐齐地往墙上望去,一只狸奴正慵懒地打着盹儿,毛绒绒的脑袋沐浴在仅存的一片阳光之中,看起来好不惬意。
只是马车忽而停下,马蹄音消失在石板之上,却将这群小孩儿的视线吸引过来。
郁枳正推车门,单手提起裙裾,另一只修长的大手便兀地扶住了她另一只手臂,顺着力,她稳稳当当地走下马车,又不经意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阿郁姐姐!”
“阿郁姐姐回来啦!”
那些原先还半蹲着的小孩儿,眼尖瞧见郁枳,个个兴高采烈般地朝它跑去,将女娘围成一团,硬生生将某个郎君几处了一两米远。
怀岁聿有些错愕地瞧着眼前之景,他蹙了蹙眉,小孩子们纷纷围着女娘,一个挽手,另一个便抱腰。只是女娘面上却毫无恼怒或不虞之意,反倒是明眸皓齿,满脸笑意地从怀中掏出一包点心来,温柔耐心地分给周边的小孩。
他瞧着她唇畔那抹真切的笑意,灿烂明媚,眼底生机盎然,仿若这春日暖阳,皆在女娘眼底。
似受到感染,他微弯着唇角,收回停留在女娘身上的视线,转身去扶马车之上的老夫人。
殷老夫人早早将这一幕收入眼帘,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两个孩子都是极好的,只是感情之事,过于复杂。阿枳比她想的更为敢爱敢恨,她昔日忧心阿枳遇上不良之人,又担忧她未来夫婿护不住她,可是现下,她才明白,她的阿枳勿需任何人庇佑,也能以热爱之心爱着这世间、活在这世间。
“老夫人。”
怀岁聿将手递到殷老夫人身边,面色恭谨。
殷老夫人回过神来,嘴角含着笑意,借着他的力道,稳稳当当地走下马车,甫一站定,她抬眼看向身旁长身玉立的郎君,心中兀地生出一股子歉疚和畅然。他们二人视线都默契地瞧着郁枳。
女娘正温柔地半蹲在一小姑娘面前,不知何时从墙头蹦下来的香乐正喵喵喵地蹭着女娘的裙裾。
“岁聿,你瞧,阿枳无论在何处,都能过得很好。”
殷老夫人兀地出声,却不知这话,到底是说给怀岁聿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只是良久,身旁沉默之人,忽而回道:
“是也,阿枳无论在何处都能幸福度日,是我,离不开她罢了。”
男人声色清润低沉,细听却又透着几分温情和怅惘。目光飘渺,眼中却只有一人,心心念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