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海两口子将坟墓上的灰土稍微收拾了一下,又用干净的抹布象征性的把墓碑擦了擦,摆上了三样供品,上过香磕了几个头。
“行啦,走吧。”
到这个时候必须得说上一嘴,一来是告诉逝者,你的至亲不舍得,是被人给拉走的,其实就是让阴阳先生唱个黑脸。
再一个,有些人吧心思重,万一在坟头哭上了起来,逝者一看这骨肉至亲舍不得自己走,自然也不会安生,所以需要先生提点一下。
李家嫂子先一步从台阶走了下来,李大海恋恋不舍的又多看了几眼,这才跟着下来。
刚要带着人下山,我却发现张天祥站在那并没有动,于是我便让李大海他们先走一步,到车上等我。
李大海也只以为我还有事儿没弄利索,欣然答应。
“老先生,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等到他们走远,我才跟张天祥说道。
他摇了摇头,“本来我就是为了看看李永财的下场才回来的,不成想却间接的给他操办了后事,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这个师父认得是一点儿都不亏啊!”
听到这话,我猜到了他的想法,只好顺着话茬说下去:“老先生胸襟宽广,正直心善,李永财能拜您为师,是他三生有幸,您这是准备继续云游去吗?”
“心事已了,琐事又都交代给了你,我无牵无挂,当然要走喽!”张天祥面带微笑对我说道,“你要是现在说想学,我倒是还可以留下来教你!”
我拱手抱拳对他说道:“王门府弟马,拜别老先生,祝老先生早日寻得钟意的弟子!”
“你啊!你啊!罢了,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快下山吧!”
已经道了辞别,我便不再犹豫,径直走上了下山的路。
和这位老先生虽然投缘,但终究是殊途。再多虚头巴脑的客套话都不如坦坦荡荡的别离,或许日后再有相见的可能也说不定。
下山的时候,我走了两步就觉得累挺,不知道是连着几天没休息好,干了不少活操了不少心的缘故,还是因为接连去了火葬场和安宁园的原因。
不要觉得我们身上有仙家护着去哪无所谓,其实不然,越是这种阴气比较多、比较重的地方我们越要少去,因为通了窍,阴气阳气的变化对自身的影响非常大。
再一个还容易被那些游魂野鬼给缠上,他们也不是要把你咋地,就是磨你想从你这捞点儿好处,或者让你帮他们干点啥。
这种疲累的感觉,直到我上了车才好了一些。
答谢宾客的饭店在向阳村外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饭店。
到了饭店门口,按照规矩,所有在下葬的时候抻了把手的,都要在洗把手、吃块儿饼干再进去。
我作为阴阳先生,肯定是头一个,杨文华沾了我的光,排到了第二个。
进到里头,我数了一下,老李家一共摆了七桌,除了最前面的一桌,后面的六桌都坐的差不多了。
紧接着,李大海两口子也到了屋里,不出所料的把我安排在了排头那桌。
白事的答谢宴没那么多规矩,人到齐了,主家说上几句感谢的话,就可以开席了。
李大海不善言辞,真的就非常朴实的说了几句谢谢啥的,最后以‘薄酒小菜招待不周,聊表谢意’结的尾。
别看这馆子不大,做的菜倒是非常好吃,你要是让我夸一下的话,我只能说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味儿’!
别的不说,单单就是那个软烂脱骨的大肘子,很多大饭店的师傅就应该过来好好学学!
有些不熟悉我们这风土人情的,会觉得在白事的宴席上大吃大喝是不是不太好?
这点确实,南方的白事宴要比北方讲究的多。
这里面原因有两点,一是从前的时候东北物产并不丰富,尤其是冬天,基本上都见不到绿叶菜,即便是想讲究也讲究不起来。
第二点就是因为人实在,相亲邻居一来帮忙就是三天,最不济也得两天,可不得让大家吃顿好的?
谁家办白事儿要是整些个清汤寡水的菜,除非是家里特别穷没办法,要不都得被埋汰够呛。
我和杨文华正吃着呢,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个大婶儿。她还挺客气,端着一杯美年达过来跟我碰了个杯。
“小王先生是吧?我听大海儿说你是出马的,还挺有本事的是不?”大婶儿自报家门,“我是杨柳她二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