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想。
第一次见到方法医的时候,令他想起了那个她——他早逝的未婚妻。因为她们两人平日戴的细框眼镜、手指抬眼镜的动作、白白净净的脸、温和内敛的模样、举手投足间的书生气……都很像。甚至,在知道老成与她的真实关系之前,他都怀疑自己曾经有过极短暂的几秒移情。然而,接触久了,他就发现,她们其实一点儿都不像。所以,那种极短暂的移情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是的,一点儿不像,尤其现在,方法医的那种眼神,看似温和,但暗藏的敏锐和伶俐,是那个她永远不会有的。
杨天铭的那个她是北方姑娘,初来报到时文静乖巧,相熟之后就开朗热闹、直爽洒脱、大大咧咧、笑声响亮清脆,但心思细腻入微,心事不爱外扬,受委屈了会躲起来偷偷哭,出任务受伤会找没人的地方偷偷咧嘴吃痛,是外刚内柔、外热内温的性格。
但老成的方法医,正好相反,看上去柔柔弱弱,不爱说笑,对什么都淡淡的不甚在意,实则却是外柔内刚,坚韧玲珑,一旦较起真儿来,心思清明得不得了,那双格外湛黑的深邃瞳孔似乎能洞察一切。
……
难怪。
他似乎有点懂了,为什么老成会被这姑娘困住这么多年。她和老成虽然外在看上去是一热一冷、一躁一绵,是天差地别的两种性格,但深埋在骨子里的某些东西——他还说不好具体是什么,但可以确定必然存在——其实是一模一样的。
她和老成是同一种人。
……
见杨天铭不说话了,方清月又轻轻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兀自慢吞吞发表自己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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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成辛以一定也跟你说了那桩案子。不过,我倒不认为,徐墨会跟那件事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毕竟,当年‘7·26’案发的时候,徐墨还在读本科,学校也在海市,不在北京,没有涉案条件。他今晚应该只是备考复习太累了,有点神经质,一时脑子不清楚,我看到他额角的压痕,确实是背书背到趴在桌上睡着会留下的。而且我还在他身上闻到了很少一点酒味。再加上女朋友怀孕期间情绪可能也不太稳定,他还要照顾,估计是几重压力累加在一起,所以行为举止才会有些冒失吧。”
她抬起脸,定定望着杨天铭。
“你怎么看?”
“……呃……兴许是吧,不好说……”
杨天铭耸耸肩,防止再被套话,只模棱两可地答。
“我刚刚听到你和徐墨说话了,也有可能是……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办公室,深更半夜的,动了啥歪心思,想多跟你聊扯几句?”
……
方清月再次深深叹息,点亮手机屏幕,翻找通讯录,边用杨天铭能听到的音量低声开口,像在自言自语。
“所以……成辛以确实是在查‘7·26’那桩案子,而且你也知情。”
……
“……草。”
连着被下了两轮连环套的“杨老虎”威风尽失,臭着脸,仰起脖子骂了一句,骂的是自己智商掉线的愚蠢。
“……我……我不跟你说话了!”
方清月目的达成,自然毫无所谓地耸耸肩。
“不过,我现在确实要去一趟东城看守所,调出段世超进监做全身安检时的监控录像来看看。麻烦杨警官……嗯,捎我一趟吧?”
杨天铭烦躁地转过脸去,系上安全带,闷不作声发动车子。
方清月望了一会儿窗外的汹涌雨幕,改用郑重其事的语气道。
“不过还是谢谢你,杨警官。”
杨天铭顿了顿,眼角瞟了她一下,又马上移开,有些气急败坏,粗声粗气嚷吼。
“用不着。今天就算我不来,就徐墨那怂样,也未必敢真的对你怎么着,况且楼下还有值班的警卫员呢。”
“不是今天的事。”
方清月摇摇头,嗓音压低。
“今天的事是你和成辛以之间的约定。我只是想正式谢谢你,当年在安长镇救了成辛以一命。我不敢想象,如果当时不是你,他会怎么样。”
“哼。”
杨天铭没甚好气地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