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法医,我们的职业与一般职场不一样。严格说起来,‘同事’只是某种程度上的利益共同体,捆绑关系或者竞争关系,但做我们这行,每天要对抗和研究的,是那些最穷凶极恶、破坏正义的恶性犯罪行为,我们是应该和刑警一起,共同维护它的尊严的——”
她抬手指了指办公室门框上方高高悬挂的光亮警徽。
徐墨顺着她的指尖转头看去,方清月注意到他眼角中的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她不动声色继续说着,语调重音清晰地放在“所有人”三个字上。
“——所以,与其说是‘同事’,我倒觉得,用‘战友’来形容咱们所有人的关系,会更贴切,也更庄重。你觉得呢?”
徐墨怔了怔,看了看她,愣了半晌,才恍恍惚惚点头,嘴里喃喃重复着。
“……呃,战友,对,战友……”
他露出一个别扭的苦笑,垂下脑袋,方清月注意到他的一侧额角有些发红,像是长时间在某种坚硬光滑的平面上压出的淤痕,她猜测是书本或书桌。
“对不起,方法医,我……我最近,就是背书背得,有点神经质了……不好意思……”
“没事。我该走了,要锁门了。”
她冲他亮了亮手中的办公室钥匙。
“哦,昂……那个……我……”
徐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走廊外头传来一道粗犷声线,打断了他。
“方法医!”
两人循声望去。
是杨天铭。
中年刑警穿着黑雨衣,哼哧哼哧、一步三阶台阶,步伐迈得甚至比水流下雨衣的速度还快,眨眼间就跨到办公室门口停住,看了看徐墨,拿下手里的半截牙签。
“徐法医也在啊。”
徐墨愣愣看了看他,又看看办公室门边被杨天铭溅了满地的水渍,舔舔干燥的嘴唇。
“……哦,杨爷,我……我这就准备走了。”
杨天铭粗声粗气“昂”了一声,又转头看方清月。
“方法医,楼下停的那辆警车是不是你申请用的啊?你是不是要外出啊?我正好要去东城看守所,顺路吗?你能捎我一段不?这鬼天气,太TM遭罪了!”
……
方清月默默垂眸,看了眼杨天铭雨衣后摆的褶皱——那里有明显一段坐姿造成的新鲜折痕,尽管被雨水又浇过,但仍能隐约看出是在某个角落里连压带蹭导致的。雨衣内摆隐隐可见泥泞结块的陈旧烟渍,是开车时在驾驶位置地毯上挪动腿脚蹭出来的。她从来没有调过警车,真正申请征用警车的那个人是谁,俨然已清清楚楚。
所以到底该是谁捎谁?
她抬起脸,点头应下。
“可以,我顺路的。”
杨天铭哼道。
“谢了昂!那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