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
她急促转头,不可思议地叫出声来,听到自己的嗓子因为猝然来袭的惊吓而开始变哑,喉咙酸胀,颈内神经痉挛,仿佛十年前患过的言语障碍即将再次发作。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让自己发出声音,稍显艰难。
高瘦年轻的男人好似也被突然钻出桌后的方清月吓了一跳,脸色有些发白,双脚站在她的办公室门内,手停留在内侧门板的把手上,同侧肘部正在微微后撤,此刻怔怔看着她,接连结巴了两声,才支支吾吾开口。
“……那……那个,方法医,我看你办公室门没关,灯还亮着……我,我以为……你走的时候忘关灯了……那个,我……我想帮你关灯来着……”
……
看清来人是谁,她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一点,但大半夜的,这惊吓来得太过突兀,尚有些后劲儿未尽散。她定定神,把纸捏在手里,不动声色喘了会儿气,慢慢开口。
“你还没下班?”
男人的手离开门板,寻找自己的裤子口袋。
“昂,我在准备考试……我以为你不在的……你不是开讲座吗今天……呃,我以为你没来所里,我就是想,那个,想,想帮你关个灯……”
徐墨又开始重复已经说过的话,神情很局促,像是真的非常抱歉惊吓到了她。
方清月看了看年轻男人被白炽灯映照得很明显的黑眼圈,觉得他近几日似乎瘦了一些,颧骨之下有些微凹陷,隐约可以看到一点没刮干净的胡子。
她顿了顿。
“你不舒服?”
“哦,没有啊……”徐墨的脸又白了一度。
“我就是……最近准备考试背书,有点紧张,有点神经质了……不好意思啊方法医,刚才吓着你了。”
“……没关系。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落下视线,没再多想,脑中还残留着对段世超胳膊上的疤的深思,没再坐下,直接弯腰关闭电脑、收拾桌面。
门前的男人好似应了一声,又好似没有。
但等她收好东西再抬头,却看到徐墨竟仍然杵在她办公室里愣愣地站着,并没有任何要马上离开的意思。
……
方清月皱起眉。
这种感觉很怪异。
以前她也不是没跟其他异性一起滞留工作岗位加班过,但现在这种场景——窗外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夜幕狰暗狞黑,半夜三更,孤男寡女,整栋法医鉴定中心大楼里除了值班保安,恐怕就只剩下他们二人——而且又不是集体加班。可面前这个黑眼圈很重、脸又瘦又白的年轻男人却毫不知避嫌,就这么站在她办公室门前,干杵着不走……
这已经算是正常社交中显失分寸的行为了。她默默想。即便是年仅十八、少不经事又冲动热情的毛头小子成辛以,当年对她的觊觎之心满城皆知,也从不会做出这类令她有任何不舒服的事,成辛以优秀且下意识的分寸感是最早令她对他产生好感的原因之一。可徐墨今年多大了?她依稀记得他只比她小两岁左右,比十八岁的成辛以年长了大约十余岁,怎么还会这样……大半夜站在她办公室不走是什么情况……
不过,终究念及他转正考试将近、压力大概比较重吧,她默默忍耐着没表露出来,只淡淡问道。
“还有什么事么?”
“哦,没,没有……”
徐墨忙不迭摆手,又看看她的包。
“方法医,你要回去了吗?那个……我送你吧,我开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