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寂静无声。
窗外是连场阴雨之后潮湿闷热的夏夜,落地窗的帘布在地毯上肆意想象着久未谋面的恋人可能会留下的足印形状,空调温柔低鸣,蝉声却再不见踪影,昏黄灯光躲进她的眼睛里闪烁不定。
成辛以望着她,静静等待着。
那双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迷惑,紧接着是迟滞,似乎是担心自己理解错误,于是又问了一遍,声音极低,但卧蚕已经开始提早变成粉色。
“……什么?”
他一字一顿、慢慢重复自己的话。
“我的要求,和你的要求,完全一样。”
“你想看的,我也全部都想看。”
——
他的疤,他的痛苦。
和她的疤,她的痛苦。
……
漂亮黑眸中的潋滟水光凝固一瞬,长长的睫毛茫然地眨了眨,脸颊随即漫出更多羞意,一滴原本滞留睫毛之上的泪珠顺势滚落下来,落在他因为弯曲下蹲而紧绷至坚硬如铁的大腿肌肉上。
“……可我……没有……受过伤……”
她红着脸小声嗫嚅。
他抚着她的脸颊,拭去眼角湿润。
“方清月,你答应我了,不能反悔的。”
“……我……”
她努力平复紧张的呼吸,最终舒了口气。
“我不反悔。”
——右侧髋骨。
那里有一条浅浅的凸起,细长形状,长度三公分左右,是凸出大关节的位置。
上学时她教过他,这一类凸出大关节的磨损伤,动势由上及下,伤痕形状尖锐、笔直向上,深度比初时看上去更深更严重,甚至磨蹭到软组织大比例脱落、深可见骨,原因是急速加重力会大大增高伤势强度。而这类伤痕,很大概率,是高坠导致的。
他抬起头,目光一路向下,落到那一处细疤。
没错。
尽管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但他还是无比肯定,因为他曾见过她摔得血淋淋的腿和被包扎之后的层层厚重纱布位置,那些景象一直深深刻在他脑子里,从来不曾淡去。
就是那一次。
那个没有阳光、阴鸷嘶哑、噩梦开始的清晨,她从天台摔下去而留下的一道疤。
……
终于。
三千多个日日夜夜,终于。
他们终于肯再无保留、向对方袒露这些年里从未被彼此见到过的所有疤痕。
……
……
她哭了。
他隐约感觉到。
……
但被她挡住。
“……成辛以……”
“抱我。”
她哭着呢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