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了,记不太清了……”
女人眨了眨眼,似乎有些诧异。
“什么‘太久了’?我说的是刚才在洞里,那两只鸡不是也啄到你的脸和胳膊了吗?”
“……啊,哦,对,对……我以为你说的是小时候那事情,小时候我掉进过鸡窝,也……也被鸡啄过。”
“小时候?”
女人脸上的诧异更明显了,甚至上身探过来,向他凑近了些。
“你小时候因此受伤的不是右手么?我刚刚明明也摸出你的右手小指第二关节有过陈年骨折的痕迹?难道是我摸错了?不应该啊,这是我唯一擅长的事情了……”
……
他感觉到心脏似乎裂开了一个洞,但当然仍旧不能放弃。
“啊,对……我小时候受伤的是右手,对……我一时记错了……方警官,呃不是,方法医……我和曾警官之间确实产生了一点冲突,我不是故意的……我认罪……能不能从轻发落……拜托你们……”
他改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小指,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和这个女人僵持下去,到了这个时候,他别无选择,只能弃车保帅。
可那女人却又坐直了身子,清冷视线盯着他的脸,缓缓笑了。
……
……
“吴文轩”听到了从心脏那个洞里传来的呼啸风声,冰冷凛冽,好似在宣告着即将到来的无尽极夜。
是的,他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吴文轩当年到底伤了左手还是右手,太久了,他记不清了,从前也没人会追问他、跟他较真儿,从前没有人怀疑过他不是吴文轩。
……
但女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仿佛已经得到了所有想要的答案。
他看到她掏出手机,点亮屏幕,露出一丝类似于教导主任授课的神态,语气开始变得一板一眼。
“做我们法医这一行,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是辨识身份。这个世界上有两种数据,是即便同卵双胞胎,都不可能一模一样。一是指纹,二是牙齿模型。”
她把一张牙齿模型的模糊照片推到他眼前,站起来,维持笑容弧度不变。
“这是我同事刚刚发来的档案。尽管时间久远,调查难度很大,但我们还是尽最大努力,四处走访,找到了吴文轩,也就是吴先生你本人,在旗明县一家诊所做牙齿检查时留下的牙模档案。像素有些模糊,但你可以放心,在这方面我还是很专业的,不需要麻烦你再采集咬合模型,只要张嘴,让我看一眼就够了。只需要一眼,我就可以确认。”
……
海风在窗外簌簌作响,仿佛情人呢喃,但对面桌前的男人的手终于再掩不住颤抖。
“又或者……”
方清月叹了口气,抬手指了指单向玻璃。
“……假设我们刚才这番对话没有发生过,你自己跟外面那几个真正的警察讲,这样的话,也许,我们还有可能帮你争取再见呦呦一面。”
——
单向玻璃另一端。
依然坐在桌上的成辛以干掉整杯咖啡,活动了一圈脖子,扯着嘴角,拿起手机,拨通闻元甫的电话。
——
——
【不太重要的小剧场】
一小时后,审讯完毕,众人纷纷离开会议室各忙各的。成辛以和杨天铭殿后。
走出派出所时周遭已无人,树叶唰唰摇晃,杨天铭突然毫无预兆转头看向成辛以,“咦”了一声。
“咋了?”成辛以睨他一眼。
老杨憨憨道。
“你脑袋上有根毛。”
成辛以偏了偏头,没多想问了一句。
“什么毛?”
杨天铭没正经地小声哼了一句,没等哼完,自己倒先把自己给逗笑场了。
“……鸡毛……噗……”
成辛以顿了顿,毫不客气抬脚踹过去。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