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他觉得陈青岱这人还不错，有礼有节、为人正直，工作体面，一看就是正经人。

但再让他说说陈青岱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就说不出来了。

市中心写字楼里的那些白领们，不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吗？

洪小野怎么就看上他了？

孙萌：“他这个人么，其实挺矛盾的。”

孙萌把最后一口酒咽下肚，又给自己满上，缓缓说道：

“他看似对谁都挺好，永远一副温和可亲的样子，对所有人都不会不耐烦，无论是医院里的同事们，还是来求医的患者。就像这次他被患者家属医闹，他也多次表示很理解对方的心情，就算他被无端泼脏水，他也一点也没有生气。”

“但接触久了，你就会发现，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内心，所以也没有人值得他真正牵动自己内心的情绪。”

“我经常觉得，他和一个高级一点的AI没什么两样。”孙萌说着，自己先笑了出来，“按照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和对上流人士的要求，系统给他设定好了一套程序，而他，按部就班地执行，循环往复，仅此而已。”

李雷：“可这样的日子，不无聊吗？”

“无聊，但是安全。”孙萌举杯和李雷轻碰一下，仰头饮尽，“没有人能窥探到他真实的想法，也就没有人能真正伤害到他。其实仔细想想，真正能给我们造成致命一击的，往往是身边亲近的人，不是么。”

“所以，当我看到他和小野的相处模式的时候，不用任何人告诉我，我很快就能确定，小野是那个能走进他内心的人。”

李雷不解：“你怎么就能确定？”

“很简单，因为他有情绪了啊！”孙萌笑笑，“他会因为小野的不告而别而生气动怒，会因为小野受伤而担忧，会因为小野看到烟花后惊喜的样子而发自内心地笑……在小野面前，他从不掩饰情绪，也只有在小野面前，他才是真实的他。”

李雷沉默着喝闷酒。

“小野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心里一定是喜欢陈医生的。”孙萌看着窗外，目光悠长，“她跟我在一起说的最多的三个字，就是陈医生，就差连陈青岱放个屁，她都要跟我分享了。”

李雷还是沉默。

“其实，我以前也喜欢过陈医生的。”孙萌不好意思地笑笑，在李雷惊愕的目光中说：

“但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我对他的感情，可能更多的是崇拜吧。”

陈青岱拒绝她之后，她以为自己会伤心欲绝，甚至做好了离开市医院的准备。

但神奇的是，她居然只短暂伤心了一阵，等情绪恢复好之后，她竟然还能很自然地和陈青岱说说笑笑。

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是不是也说明，她不是真的喜欢陈青岱呢。

她对他，或许只是一种小女生对男神的崇拜而已。

……

已是深夜。

窗外，路灯熄灭，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