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梁看看手表,徐有才依然谈性甚浓。
徐有才说:“我再给你说一件奇葩的事,锡城机械不是一直给埃及的迈哈穆德供货吗,出口处的几个人妒忌我,贾长松不知道通过哪家进出口公司出口了十台RT3023产品,高兴坏了。贾长松算是出口处任瑞林的嫡系,天天在出口处趾高气扬。这一次出口了十台RT3023产品,货到埃及后,客户反馈说,和客户在埃及市场上看的产品不一样,根本不适应客户需要,客户要退货,不退货就打官司。明明就是RT3023产品,怎么会发错呢?客户从埃及传真发过来照片,把照片拿到技术处,技术处说,武深发的产品和埃及市场上迈哈穆德卖的就是不一样,原来一机厂发的产品是袁梁设计改动的产品。蒲志来一听就气炸了,大骂贾长松。我心里当然明白是这么回事,RT3023产品实际上是两种型号,一个是王长峰设计的老产品,一个是你改的产品,但贾长松在下生产任务单的时候没有搞清楚,生产时也没有人跟上,生产错了也就发错了。你把这个业务交给我的时候,你一再交代我,主机归主机,附件归附件,一定不能遗漏改过的每一个细节,每次生产我都是全程跟着,从来没有出过错。这一次,他们就栽在了这里。贾长松灰溜溜地不再神气活现了。我故意刺激他,我给他说,你发RT3023产品也不说一声,我记得产品是有变动的,一种是基本型,一种是变型,一旦发错,那就是大麻烦。”
袁梁说:“你们现在的出口处就那几个人,不说互相帮忙,怎么还互相拆台。”
徐有才说:“完全不是你那时候了,你那时候谁要是发货的话,几个人都会跟上,大家协调一致,互相帮忙。现在正好相反,谁管谁呀?你的传真来了,不给你藏起来就算是好的了。贾长松发的RT3023产品完蛋了,客户连发传真,产品在埃及不能用啊,客户能不着急吗,客户电话打给蒲树强,蒲树强召集技术、质量、生产几个部门的人,把我也叫去了。几个人凑在一起,比对着客户发来的传真照片,一看就是发错了,生产处也是有理有据,贾长松下的单子就是这样的,这个产品的图纸就是两套,原来不管是袁梁还是徐有才下单子,都是表述得清清楚楚,而且全程跟着生产,就怕出错,这次的责任就是贾长松的,根本没有按照客户市场上的产品下单子,贾长松也不知道其中一种是改制过的。蒲树强气得在会议室桌子拍得山响,客户是按照国际惯例要的产品,你就要按照埃及市场的产品发货,你发的货是另外的样子,当然要赔偿客户。生产处急忙再次安排生产,急忙给客户发货,让客户自己在埃及改装,这样全程下来据说赔了五六万,空运过去的零件。蒲树强真急了,王晓庆跑到出口处大骂贾长松猪脑子,贾长松没有结清的提成全部不给他了。任瑞林、生产处也都罚了款,就那个生产处的李准,现在到哪个车间就大骂任瑞林、贾长松,他还叫喊着他也想着出去干了。为了这事,杜忠生、孔祥伟拉着我去小灶,庆贺了一番。你说这有什么好庆贺的,我也是哭笑不得,一个部门的同事关系都成这样了。”
袁梁说:“原来我们在工厂的时候,我们是同事,我们是工友,我们是这个工厂的老大,我们是这个企业的主人,现在的关系不一样了,都是给私人打工,都是独立的个体,只能自己顾自己。”徐有才说:“身份变了,人心变了,人和人相处之道变了。”
袁梁说:“说起来杨国庆也真有意思,他还跟着你们去安南,结果大相径庭,大失所望。”徐有才说:“其实杨国庆心里也明白,出差回来,我跟着把他送到了家里,他还给我嘟囔了一句,就这一帮乌合之众,啥事也干不成,白瞎了一个好企业。”
袁梁说:“你还在出口处,不管怎么说,总比你在车间干强,就在那里待着吧。”徐有才说:“提成系数降低了,出口量大大降低了,还受着窝囊气,好在比在车间里干活拿得多点,我也只有在那里干了。陵城有一家工厂找到我,让我去给他们做设备维修,我的腰不行了,长时间蹲不下去了,我就给拒绝了。”
袁梁说:“我现在上海还不错,你有空出差到上海,到我那里去玩,什么都方便。”
徐有才走了,袁梁把那两块钱给他,他出门时又放在了门后的鞋架上。
五一假后,又在家里待了两天,袁梁回上海了。苏北去往上海的火车永远是拥挤的,能买上火车票就不错了,没有座位也正常。袁梁跟着一群人呼隆隆跑在后面,反正上车也没有座位,袁梁提着空空的大箱子,就最后上车。
袁梁的身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高高的个子,身材窈窕,白白的脖颈,优雅地盘着一头黑发。袁梁跟在她的身后上车,就往车厢里走,女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不好意思,请让一下。”袁梁忽然感觉到这女人的声音很熟悉,普通话很标准。终于,女人停下了,把自己的手提箱往车厢的行李架上放,袁梁从侧面看清了,竟然是印染厂的陈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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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没见,陈怡成熟了许多,但还是那样优雅、漂亮,一口标准的甜甜的普通话,真想不到是在工厂工作的女工。
袁梁从她的身后走过去,看到旁边的座位前有空隙,就站在那里,看看行李架上,已经没有了空间,就把箱子塞到了座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