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挂断,梁茗贻的心弦好像也跟着断掉了。
梁穆早猜到会如此,端一杯花茶放在她掌心,安慰她:“莫爱……是个心软的人,慢慢来,她会接受的。”
梁茗贻不信,眼帘垂下来,心里跟在油锅里滚一样。
经侦的调查人员从IFC撤走的那一天,顾灵芝来了公司。
满头霜发,明明是苍老的痕迹,在她身上却如一种岁月的勋章。
她身体瘦弱,常年被病痛缠身,但眼里却看不出一丝黯然。
只要出现在人前,就如一棵不服输的劲松,矍铄双眸似雪山下的冰晶,透着明锐的光。
她来公司没找别人,直接去了梁茗贻办公室。
门关起来,也顾不得梁穆在身旁,一点没顾及女儿现在心力交瘁的状态,狠狠教训了她一顿。
“不回家是什么意思!每天熬在这儿,不想面对的事,会自动消失吗?”
顾灵芝坐在白色皮质沙发上,身上的黑色薄袄是中式的,绸布上用银白丝线绣了简洁样式的玉兰花,与她一般傲然孤冷。
“你逞强,你能耐,什么都瞒着我,我是老了,不是死了!”
顾灵芝语气铿锵,明目微挑,声音充满恼怒,“赵泽这个畜生!这么丧尽天良的事他也想得出来,他也做得出来!早跟你说他不是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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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他们结婚,顾灵芝一直是持反对意见的。
她身子骨硬,招婿也不想降低家世标准。
梁茗贻身子骨得了她的真传,更硬。
两人对抗好久,还是顾灵芝软下了慈母心,让他们结了婚。
此时,顾灵芝后悔不已,早知今日,她打断女儿的腿,也不能答应。
梁穆见梁茗贻容色越来越差,乌云密布地爬上了脸,小声劝顾灵芝:“姥,您别说这些了……”
他倒不是要为赵泽辩解,只是不想母亲再为过去的所托非人更添伤心。最近,她伤的心够多了。
顾灵芝却不管,“我偏要说,不骂醒她,她能一直这么轴下去。”
梁茗贻被母亲骂,少见地没还嘴,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已经证明她大错特错。
她想到时刻窝在心里的那个人,终于卸下矜傲的虚势,双手捂住脸,眼泪止不住地流。
“妈,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知女莫若母,顾灵芝哪能不知道她心里的事,深深叹一口气,说:“先回家,好好休息。”
梁穆驱车,带着梁茗贻和顾灵芝回了树德苑。
佣人依然忙碌,水晶灯依然璀璨,回廊、厅堂、步梯,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又一切都变了味道。
梁穆和顾灵芝去餐厅,交待佣人准备晚餐和一些安神的药。
梁茗贻走上步梯,到二楼走廊尽头,准备上三楼回主人房,却突然停住了脚。
她转过身,往二楼厅堂旁,最大的一间卧房走。
推开门,眼中呈现一片粉红的海洋。
蕾丝床幔是她从欧洲定制的,雪松木书桌是她选的一家高端手作木家具品牌的。
衣帽间的衣服,每一季她都亲自挑选,梁沐沐的尺寸她都记得。
满柜的珠宝,满墙的芭比娃娃……
满满的、美好的、粉色的回忆,如电影落幕时渐变的黑场,失去颜色,落入黑暗。
梁茗贻感到一阵眩晕。
芭比娃娃五彩斑斓的裙子在眼前晃成重影。
漂亮的脸庞,柔亮的头发,闪亮的高跟鞋,一个一个向她走来,走到她眼前,围绕着她。
每一双眼眸都有不一样的瞳色,她们都盯着她,看着她,狞笑着,发出同一种声音——莫如梅的声音:“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后悔一辈子!”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