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姣白驹,若要远行,势必要脚踏泥泞,身染世尘……
若白驹想不通,便不要让他做官了。不然就是给李氏招祸。
倘李小娘子在此,必不叫你李藿把这糊涂话说到我面前来。
……
这便是你最不如她的地方。
……
耳边依旧回响着孙三郎的话,忆起当初自己第一次被征辟的时候,小娘回信里那些建议他不要出仕的话,李藿低声问华静:“静儿,你觉得……”
“嗯?”华静等了几息没听见他说下去,仰头看向他,“什么?”
“……你觉得,我今日做的对么?”
“我觉得夫君做的对!”
“你说,换成小娘在这儿,她也会这样做么?”
“当然会!”华静看着李藿的下颌,“夫君与小娘同长,既然夫君能为百姓奔走,怎么会觉得小娘是能放任家乡战火蔓延于不顾的人呢?”
“对!”李藿腾的坐起身,“小娘是不会当面跟他们争执,可是小娘会直接釜底抽薪!就像那年……”
那年,她在县衙门口遇到了挨打的贱民,她没法改变大吴选官的现状,也无法杜绝这类恶事再次发生,所以她把容易受到这类迫害的人,都召到南地去做李氏的佃户了!
忆起当年,李藿又兴奋又迷茫,他不由自言自语道:“那我……我该怎么做呢?”
华静看着他不再消沉,轻声问:“夫君能跟我说说,今日南亭侯府那边都跟夫君说了什么么?”
跟妻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李藿一字不改的跟华静复述完,华静暗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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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孙三郎和世子说得直白,可到底给李氏留下一份情面,如此以后倒也可以正常走动。
“……”仔细琢磨了下孙三郎的话,华静眉头轻颦,面色犹疑,“夫君,我怎么觉得……世伯最后在你耳边说的话,是个提醒啊?”
“啊?”李藿一愣,呆呆的问:“提醒我什么?注意李氏的立场?我一心为大吴减少死难,我立场还不坚定么?”
“不是啊……”华静坐正身子,歪歪头对李藿道:“执掌命途之人的立场……掌宗室的自然是陛下,可……掌那些即将承受战火的乡勇的,是拿着他们卖身契的世家啊!
就比如咱们费县,大大小小世家也有十几个了,可实质上做出叛离大吴抉择的,也只有卢氏。其他世家不都跟着孔氏,安安分分的作壁上观吗?
大吴禁马、禁铁这么多年了,大家其实都有自家没有以军功晋身的实力的自知之明,也没有火中取栗的雄心。
所以,我想,世伯的意思是不是提醒夫君找南亭侯府是缘木求鱼了,这事儿你该去找这些不想打仗的世家啊?”
“啊!”李藿恍然大悟,“对啊!立场!只有真正面临被战火波及威胁的本地世家,才是坚定的反战派!”
旋即他欣喜的望向华静:“静儿!你太厉害了!你怎么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呢?”
华静嫣然一笑:“因为女娘之间,经常就是这么说话的啊。”
这个时代,后宅女子之间不见硝烟的倾轧,是李藿难以想象的血腥。
好在虽然对于华静的这句解释无法感同身受,但不妨碍李藿对妻子解惑的感谢。
他捧起华静的脸,狠狠的吃个了嘴子,“静儿!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静儿!”
旋即,李藿下榻穿靴,“我这就去隔壁请孔氏出面!”
华静却道:“孔氏不是个好选择。无论如何,天下士人都学儒,他们只要中立,就能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