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藿去缯县的事儿,快则今天,慢则明天,徐州军那边也该有人来费县了,到时费县自然人人都会知道他这几天干了什么。
是以他只瞒下了出城的细节,比跟昨夜与妻子所述夸张个五六倍的与孔伯渊说了。
“好你个李白驹!这可真是……”孔伯渊越听越兴奋,最后直接站起来光脚在书房内来回转圈儿,“你可真是……羡煞我也!”
他孔伯渊自忖也是一身本事,却囿于出身孔氏不得舒展。
没办法。
孔氏成也因为圣人,如今的困也因为圣人。
正是因为天下人都学儒,所以孔氏在大吴才只能低调的做个“儒学牌坊”,族中子弟只有主枝的嫡出才有机会做一些没有实职的官。
到分支这里,孔伯渊一个庶子更是处处受这个姓氏带来的压制,却一点儿家族的力都借不上。
思及过往小娘形容孔伯渊困境的那句:“你受什么保护,就受什么控制”的话,李藿见孔伯渊替自己高兴一阵儿后便颓然坐回首位,遂劝道:“伯渊,其实人也不一定非要从军做官才能一展抱负。”
“唉……我实在不知,我到底能做什么。”孔伯渊自知没有李藿这种起而立行的魄力,苦笑着摇摇头。
旋即他对李藿道:“你李白驹向来是无事不登门,说吧,一回来就找我是要干什么?”
“我想跟你打听打听我不在的这几日,县衙里都发生了什么,怎么我听说县里竟然举荐王校尉接任县尉一职呢?”
李藿问的直接,孔伯渊答得也直接,他先是将王校尉在孙三郎收复费县一战中起到的作用详细说了,然后才道:“裴嵇大难不死,如今县里都是他做主。你也知道,因其宗室身份,南亭侯府在费县向来低调。”
闻言,李藿点点头。
说低调都是美化了南亭侯府的处境,作为血脉偏远的宗室,南亭侯于军政二途比孔氏受到的辖制还多。
“如今老侯爷战死,运作好了说不定世子袭的爵位还能往上提一提。可孙世伯(孙三郎)膝下无子,年岁已高,便是因此功封侯也无甚大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是以裴嵇与孙世伯商议战功如何上报的时候,孙世伯决定将此功安在七郎和王校尉身上。”
因孙七郎儿时容貌与父亲南亭侯九分相似,别看他这个小花男衣食住行处处挑剔,身为生母早亡的宗室庶子,他在南亭侯府的地位,其实就是南亭侯老娘养的一个念想罢了。
只是随着他长大,与生父的相似度便逐年降低。
尤其南亭侯老娘去了之后,就彻底成了侯府里的边缘人。
倘不是有“二十必婚”的吴律,南亭侯卡着最后时限,才随便给他娶了个小世家女,估么着他现在还单着呢。
若不是孙七郎的处境得了伯父孙三郎的同命相怜,婚后差一点被南亭侯远远的打发了。
只是李藿还是没听明白:“七郎便罢了,王校尉?”
无奈一笑,孔伯渊学着七郎的龟毛样子展了展袖子:“都给七郎一个,让陛下以为他是个将才,派他去军中就不美了。”
这便是身为长辈孙三郎对小辈孙七郎真心实意的考量了。
对比南亭侯这个至死没给过孙七郎大名也没给他取字,临大事还要用他的命给嫡长子打掩护的亲爹,李藿也不得不叹了句:“……也不枉七郎孝敬孙世伯这么多年……”
“唉……这也算他熬出头了。”为另外一个友人叹完,孔伯渊继续道:“裴嵇帮了孙世伯这个忙,孙世伯也帮他压下了县里其他世家的心思。我看他这么折腾,是想当费县城守。听说县里空出的官吏,裴嵇都是按照与他自己的远近报了继任上去。
因着战事,费县这一年的商税也不足去年两成,我估么着这个城守的位置,不会像当年那样有那么多人争的。”
李藿虽然不喜裴嵇为人,但毕竟裴嵇守土用命,若他能因此一步踏入正官位,倒也能接受。
于是他又问:“伯渊兄,你看卢氏的事儿……能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