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钊没按照全塘给他的秘信所书把城外的人定性为南晋奸细,是怕事成之后恼羞成怒的父皇借着这个引子大范围的牵连城外移民,也是怕察事司交给东莱侯之后,顾侯准备的人不堪察事司细查。
这都是全塘没腾出功夫告诉孙钊一声,他们正在谋划尽可能让东莱侯长时间处于接手察事司和不接手察事司之间的“薛定谔的东莱侯”状态上。细枝末节而已,倒也不打紧。
但是亲手抄录的王廙虽然不知他们的全盘计划,却知道陛下要干的事情,就是他要完成的任务,举着尚书令的小印迟疑的问黄让:“如此语焉不详,恐怕大司马不会立刻奉诏,来回追问细节,浪费时间。”
黄让只知道张戴发现城外有南晋奸细,是陛下掌握羽林卫兵权的好时机,并不知道其他计划,粗喘着道:“陛下既如此下令,当一字不改!”
“也罢!”
王廙“咚!”的一声自己的小印盖在陛下亲手书写的敕令上,“某亲去大司马府颁旨!”
头一次经历大事的黄让坐在王廙班房的门槛上,望着他飞奔进夜色的背影,许久也平复不了来时这一路的喘息。
一路急奔至御史台大门口,王廙气喘吁吁的对着门房里的守卫道:“牵马来……快!陛下有紧急军令!”
自大吴真正进入战时,这倒也不是新鲜事儿了,守门的兵士迅速牵了一匹驮马来。
王廙毕竟年轻,精神抖擞的翻身上马,直奔大司马府。
原本只有六盏灯笼在风中摇曳的大司马府门外,突兀的候着二十骑张氏亲兵。他们追随的张戴已经被睡眼惺忪的张宗子接进了府中。
张宗子大名张从,其祖与张戴的曾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虽然都是嫡支,却有些大家望族之中常有的旧年龌龊,关系并不亲近,不提也罢。
张从端坐主位,伸手请张戴坐下饮茶,“家父已经安置了,贤侄漏夜来访,有何要事?且先与某说说。”
张戴是个压不住事儿的性子,穿着一身全甲站在地上急道:“我有紧急军务,还请堂叔父催促堂祖父一二。”
“羽林卫出动须有太上皇的……或者陛下的旨意才可。”张从并不急,他依旧伸手请张戴坐下:“贤侄还是与某说说,是何军情,某帮你与家父解释清楚。”
小主,
张从的阿耶是大司马,张从自然也是有军职的,问这些并不逾矩。
同族里,一个张从、一个张徽,张戴顶受不了这俩人的不爽利,强压着脾性,一屁股坐到客席,把他家女奴在城外遇到南晋奸细的事儿说了。
张从腹诽着这南晋来的奸细和察事司都是个废物,一个竟然因为看不住裤裆里的玩意儿漏了大事儿,一个竟然连这么大的事儿都查探不到。
他皱眉细思几息,“既如此,某这便具折一封,请太上皇……和陛下裁断。”
张戴虽然直肠子,可也听出味儿来了。
要不是这事儿是“他家”女奴听到的,恐怕他们还是会直接报给太上皇处置,压根儿不会知会陛下一声,便哼笑一声:“如此紧急的事情,侄儿一听到就遣人禀告陛下了!堂叔父还是快请堂祖父出来吧,眼看陛下旨意就要到了。”
虽然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可张从知道,张戴早已彻底将他们这支绑在陛下的战车上,对“保持中立”的自家这一支颇有防范。
张从便道一声:“稍待。”起身向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