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略大,被寝宫门里练剑的孙钊听见,一想当初让二弟替他去巡视青州,还没问过细情,便趁着无事,把他叫了进来。
能在孙瑾膝下做儿子,孙铄还是很有眼力见的,看皇兄神色淡淡,见礼后先问康健,并未直言来意。
孙钊先问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听孙铄又提起出了广固粮价就打着滚儿暴涨的事情,心中更是想起当初被父皇拒了修城提议时的心情,便对二弟的来访有些不耐:“二弟来找朕有何事?”
陛下这声音听着就不开心,要不是在陛下和大长秋的眼皮子底下,背生冷汗的刘偏真想立刻把他的二殿下拽出风暴圈。
“臣弟……上午臣弟听说、说城外移民生活艰苦,想着能不能……能不能让臣弟给他们布施点衣食。”
孙铄硬着头皮,忽然福至心灵:“眼下大吴正是战乱不止,臣弟无能国事上帮不了皇兄,左右臣弟手中也有些余钱,就是帮着让国库少出点钱也是好的。”
“艰苦?他们不是才来三五天么?”
其实也不能怪孙钊问出这等类似“何不食肉糜”的话,孙钊见过的最苦的人,也只是城中没有余粮的力巴。在他的认知中,移民都是平庶,迁民之事早几月就传达三州了,家业自然是能随身带着。就是家贫没有余钱,在城外找份工也能有吃喝。
孙铄也没出过城,只低低道:“慧敏大师说,城外妇孺老弱露宿于野,又冻又饿,日日有饿殍冻毙,时时有易子而食的惨事发生……臣弟想着,他们大老远来,就是不似大师说的这样惨,也是难过的。”
闻言,孙钊立刻就想出城看看。大长秋黄让往陛下脚下一扑,求道:“陛下千万别去,万一真如那大师所言,外面都是死气,冲撞了陛下臣等万死莫赎啊!”说着,去瞪孙铄。
刘偏见机,狠戳了孙铄背后一下,孙铄赶紧道:“皇兄若想只道城外如何,不如臣弟代皇兄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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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钊心里攥了火气,用脚一拨黄让,在殿内转了两圈儿,心道:
就是看见了,父皇不松口他也做不了什么,反倒惊动了父皇。不如趁着父皇不知二弟来意,让二弟先行赈济。抛费多少,最后他拿少府的库给二弟补就是了。
于是,孙钊便让孙铄赶紧出城看看,若真是要到易子而食的地步,就准他布施一二。
孙铄得了令,小跑着出了宫,刘偏跟在他身后,听着腰间库房钥匙和印信敲击的清脆声响,心如刀绞。
好容易有些存货的库房,这下子都得让二殿下搬空了啊!
嫌弃刘偏老束缚自己,孙铄在宫门口点了他的义子随行,直接把刘偏撵去换粮。
宫门外,刘偏看着孙铄的车架走远,气得直跺脚。陛下不是说了先看移民惨不惨再布施么?万一都是那老和尚瞎掰呢?这好东西换出去,想再换回来可就难了啊!
结果,就是孙铄有孙钊口谕,城门都尉也没敢放二皇子出城,只道马上要到关城门的时候了,不如二皇子登上城门往外看看就算应了皇命吧。
孙铄如今身上都是最低限度的皇子服饰,一想自己没啥能往出给的,还是不要惊动移民了。便跟着城门都尉上了城墙。
如果说,阿牧五人今早出城,是近距离的看到了人间惨剧,孙铄在城墙上就是看到了炼狱的全景。
城外,印象中满是草木与良田的地方,全都破败。
在日落天青之下,无数漆黑的人影围着寥寥几处火堆艰难取暖。
初冬的寒风,把寂静的人群中孩童尖声的哭叫吹到孙铄耳边,冷得他打了个寒战:“他们?怎么……”
孙铄害怕孩子哭是因为要被吃掉,却牙关紧咬问不出口。
城门都尉不知道二殿下在问什么,转头去看跟着的小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