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荣好似叹了一口气,又好似没有。目光一直盯着帐顶,眨动都少。
广白乃是太医令,陛下让他来给顾荣医治,前几日还让太子来看望,顾荣便是没病也早该“病死”了。
可是,顾荣真的病入膏肓,却一直强撑着一口气不死。
一切都是为了顾氏!
顾荣必须要撑过五月十九新妇进门!撑着亲口将孙儿和家事交给新妇掌控!
这样,有了家主遗言,有了夫人尊位,新妇才能堂堂正正的为长子支撑起后宅!
才能让稀烂的孙辈有重塑的可能!
才能让顾荣有颜面去地下面见顾氏先祖!
仿似听到了顾氏列祖列宗在他耳边的激励,顾荣麻木的脸上,竟然浮现了几份笑意。
强咽下满腹的叹气,广白的目光不由看向紧闭的窗。
窗外,是绵绵细雨。
细雨簌簌,把终将掩埋所有痛苦的大地与遮天蔽日的乌云,缝到了一起。
这片乌云从海上来,徐徐西行,带着希望和绝望,覆盖了青州和冀州南部,缓缓的遮蔽了将要离开并州的顾禺一行。
小乖乖闻到了水汽,终于慢了下来。不一时,身后的马车队也跟了上来,奎木退到顾禺半个马身后,道:“将军,我看这雨得下!还不小呢!”
“无妨,继续赶路!”顾禺笑道。“并州这地界,某来了就有雨了!”
“那是!保不齐老天爷就是盼着将军来呢!”奎木咧着一嘴黄牙,说完,便去后面让他们先把油布和蓑衣分了穿上。
夕阳把乌云映红了,于是,红云里落下的雨也是金红的!
连马匹得了这金雨浇灌,一日的奔行都不觉得累了。
顾禺算算路程,来到李清的车边,道:“丈人,后半夜雨怕是要大,趁着雨小,前半夜赶到冀州再歇息吧!”
“如此甚好!”李清比他还着急呢,万一吉日之前赶不回去,女儿一辈子的颜面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