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没哭!阿翁你走快点,我现在就要回去练武,还要练那张兽皮上画的小人……”
已经离开的牛大春,自然并不知道小阿奈和他爷爷的对话,他和二蛋沿着老离指出的方向一路前行。
此处原本应是河道才对,哪怕积雪覆盖,仍能看出河水累年冲刷留下的痕迹,想来,当初两岸必然是沃野千里,上演了一出出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壮观景象,可惜,沧海沧田,河道改道干涸,此地便也逐渐荒凉。
牛大春也不赶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行走了六天。
隔得老远,就能看到一个人工垒砌的高台,一根笔直的的旗杆,顶端挑起一面被吹得猎猎作响的唐字大旗,此刻正如一名饱经沧桑的老战士,孤独地伫立在空旷的雪原中。
看到荒野上的大旗,那就意味着,距老离所说的那个集镇不远了,以此向北五十里,就是属于唐人的控制区域。
牛大春这一路行来,时不时就会在雪原中,遇到冻得僵硬的人畜尸骨,许多遗骸被狼群啃食得七零八落,大雪都来不及掩盖。
荒废的帐篷、游牧营地也并不少见,要么因缺少燃料、食物,饱受饥寒绝望而死,要么就是被疯狂的马匪洗劫一空,只留下一堆未燃尽的焦黑痕迹。
很显然,在这场连绵的雪灾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老离那般幸运,事先做了足够的准备,哪怕他的生活,同样也遭受了重创。
但最起码,只要一息尚存,总能找到希望不是?
一入唐人的控制区域,那种尸骸遍地的惨状,要好上许多,巡逻骑兵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显然,这里的秩序依然存在。
至于为何肯定那是唐人的巡骑?
盖因此时的牛大春,就站在一处不久前才经历过厮杀的战场上。
飞溅的鲜血,在凌乱的雪地上点缀出了朵朵红梅,二十几具无头的尸体,被剥得光洁溜溜,整齐的堆叠在一起,铸成了一座醒目的京观。
牛大春还凑近瞅了瞅,发现都是些健壮的汉子,虎口的老茧比脚底板都厚,那肯定就是吃刀口舔血这碗饭的马匪咯,毕竟,只有军人才需要斩首记功嘛。
环顾这空旷的战场,还是个遭遇战,没有追逐的痕迹,也不知这些家伙是饿疯了,还是自信心膨胀到失了智,想跟那些铁罐头唐军碰一碰,结果全栽到这。
看来,荒野的狼群,在这个冬季,是不用担心口粮问题了。
“这群本地的同行,本事不济也就罢了,就连运道都这么差,太丢人了!”
牛大春啐了一口,失望地摇了摇头,耻与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