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与义如今还名声不显,他真正扬名,还得经历靖康之耻。国家不幸诗人幸,在无尽的痛苦洗礼下,陈与义留下大量传世名作,可称南宋初年的第一词人和诗人。
正是因为葛胜仲举荐,陈与义才进京担任太学正,如今已然升为符宝郎,掌管外朝的各种印玺和信符。
葛立方说道:“索性南下,径直去投朱先生!”
“再等等看吧。”葛胜仲还对皇帝抱着一丝希望。
很快,希望破灭。
几年前,因为反对花石纲,葛胜仲被贬为汝州知州。
而现在,因为反对西城所,葛胜仲被贬为湖州团练副使。
甚至陈与义都受到牵连,从掌管朝廷印玺的符宝郎,直接贬去陈留做酒税监。
看着京城送来的贬谪文书,葛胜仲摇头苦笑:“如今这朝廷,想做点事真的好难啊。我甚至都没做什么正事,只是反对西城所括田残民,便连知州也当不下去了。”
“父亲还在犹豫什么?”葛立方焦急道。
葛胜仲说道:“先给朝廷写谢事表,辞去湖州团练职务,就称我要回家乡隐居。不能让那昏君知道,我父子已投了汉中,免得连累丹阳那边的族人。”
天空飘着小雪,葛胜仲带着妻儿、妾室和仆人,封了官印默默离开汝州城。
不知消息如何传出,这个整天喝酒作诗,屁事儿不管的糊涂太守,竟有近千百姓自动前来送行。
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隔壁的颍昌府,已经被西城所祸害得民不聊生。
而汝州因为有葛胜仲阻挠,西城所括田速度非常缓慢,只有一部分乡村遭到盘剥。葛胜仲若是走了,汝州明年肯定苦不堪言。
“太守,求伱留下来吧!”
一位城郊的大地主,家财万贯那种,竟然亲自跪在雪水当中。
大地主肯定不会被西城所搞破产,可一旦被西城所盯上,所有跟田产相关的赋税就要全部翻倍!
一个又一个百姓跪下,而且大部分是地主,还有许多商人也在,因为他们消息最灵通,真正的小民反而不知道葛胜仲要走。
葛胜仲亲自扶起几人,叹息道:“着实惭愧得很,我来汝州主政数载,每日尸位素餐不理庶务,汝等竟还这般盛情挽留。朝廷已另有任命,此事难以回转,只求下一任知州能……罢了,各自且散去。”
汝水还未结冰,葛胜仲登船远去,留下一地哭嚎的百姓。
大地主还只是感慨哀伤,小地主真就痛哭流涕,他们极有可能被逼得家破人亡。
船行至襄城县,葛胜仲让仆人继续坐船回乡,好歹给老家的族人报个信。他自己则带着妻儿,弃船走陆路前往襄阳,从此跟着朱家父子混去了。
心里挂念百姓的官员,若敢跟那帮奸佞对着干,就是不断被贬官的下场。
被葛胜仲牵连的陈与义,也黯然离开东京,前往陈留收酒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