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刻意要出头救这两个人,只是这法子过于残忍,如果明日王军在山里发现了两人,一定会查到他们头上。到时候,他们估计得比这两个人还惨。

这时候,挂在架子上的金焕悠悠转醒,恍惚听见他们说“王爷”。

他缓缓睁眼,好多的火把晃得他眼睛睁不开。他看不清火把下密压压的人群,但看见了旁边的孙胜。

孙胜和他一样,两只手举着,挂在木架上,头还栽着,还没清醒。

他知道,事情不妙。

“我们沟里的事,自己处理,什么时候轮到不知道从哪来的外人管!”不知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如此说了一句。

金焕吃力地开了口,“你所说的外人,可是我们王爷,镇北王?”

“镇北王?”

“镇守蛮塞的那个?”

“三头六臂那个?”

老农见村民都开始迟疑退缩,厉色道,“还敢瞎说!乡亲们,这贼人肯定是想假冒官兵,好逃走!一会儿说自己是收皮子的,一会儿又自称官兵,他们就是两个骗子!”

绳子捆得金焕双手没了知觉,只觉得吊得胳膊要从腋窝撕裂了,强忍着疼痛,吃力说道,“我二人奉命乔装来查实山鬼案,尔等休得无礼!”

人声静了一瞬,接着开始了杂乱的,低低的,窃窃私语。

老农听闻此言,有些意外,可依旧不依不饶,“你这骗子,定要你吃些苦头,才会承认恶行!来啊,把镰刀拿来!”

“爷,算了,要不还是赶明儿天亮了……”蒋大郎说了几句,却被老农瞪得闭了嘴。

“强盗必须死!”老农言道,高高举起砍刀直往金焕腿上砍去。

“嗖!”一支羽箭穿过老农的袖子,竟将他右手袖子钉进刑架的柱子。

“啊!”老农吓坏了,镰刀从手中脱落,咣当掉在地上,“什么东西?什么人?”

“王爷!”金焕大喜,这一声将孙胜也叫醒了。

他惺忪睁眼,只见到浩浩汤汤的光点沿着河沟游上来。

千百铁蹄踩烂河床上的卵石,踏水激浪。

黎川身穿一件圆领男袍,外套软甲,双腿夹着马腹,手握长弓,拉满的弓弦抵在挺翘的鼻侧。长而有力的手指一松,两箭飞出,刺破黑暗,穿过人群,直朝吊着的两人飞去。

绳断,人落地。人群惊慌四散。

一千王军,身穿铠甲,手拿火炬,马踏响铃沟。

不出一刻,高台上已经安置好了座椅。萧洵安坐在那,黎川站在他身侧,将士们举着火把,将整个村子照得灯火通明。

奔逃的民众被赶回了刑架旁,而方才有绝对领导力的老农,匍匐在了萧洵安的脚下。

“王爷饶命,小民愚蠢,错把军爷当做了强盗,否则绝不会犯官呐王爷!只怪小民没有审问清楚……”

金焕和孙胜站在角落,无地自容,这样的说辞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况且确实是事实,实在叫人抬不起头来。

萧洵安坐在椅子里,翘着腿说,“老丈莫怕,本王绝不偏帮偏信,若真是他们做错了,我照样军法处置。绝不错怪于你。”

老农瞬间以为自己得了救,赶忙拍马,“王爷英明!”

萧洵安把玩着那把镰刀,慢条斯理地问,“老丈可是亲眼见到他们行凶?”

“小民……没有。”

“老丈可有官职?”

“小民没有。”

“如此,既没有看到他们行凶过程,又没有官职,一没有审问之责,二没有刑罚之权。这……恐怕是有些不妥啊!”

“小民知错,我们这穷僻沟子,没有官爷来管。小民为人忠厚,在这里还有些声望,向来自己管惯了。实在是不知王爷驾到!”

萧洵安又拿起他们准备钉人的木楔子,用一枚镖细细打磨起屑的地方,一边削,一边吹掉木屑,很是认真,“哦~老丈的意思是,因为没有官,你便做得了主。那你便是……这片地界儿的王咯!呀!那我们该是同僚。”

“不敢不敢,小民知错,罪该万死!求王爷高抬贵手,手下留人!高抬贵手,手下留人!小民看见时,儿子已经晕倒了,儿媳哭泣落泪,小民也是关心则乱啊!”

在求饶声中,萧洵安削好楔子,用手指刮了刮尖头,试了试锋利程度,然后满意地放下。环顾了一圈百姓,在民众之中发现了一个熟脸,很和善地笑起来,“诶!伍老五,你回来了!来来来,你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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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老五一脸的受宠若惊,从乡亲们让出的道上走上了高台,一膝盖头砸下去,额头用力磕在地上,“伍老五见过王爷。”

萧洵安像是在街上碰到了熟人的街坊,亲切地说,“本王还说在这儿没个熟人,说话都不敢大声,见到你,本王就放心多了。来,跟本王说说,刚才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本王的两名下属?”

伍老五被萧洵安的亲切感染了,全然忘了对这千名士兵的惧怕,抬起头来说,“蒋爷说要将他们脱了衣服,挑了手筋脚筋,割上百十刀放着血,然后钉在山里喂山鬼。我可没同意!我还说呢!让他们把他俩送到王爷哪儿去。”

说着,朝着台下的人们颇有些炫耀地说,“瞧吧!我说我认识王爷,你们还不信!”

“啧啧啧。”萧洵安抚着胸口,“这个处置法,本王听着都害怕。”

“王爷,我没说呀!小民没说,小民就是说把他们赶到山里去罢了!绝没有如此残忍呐!”老农慌忙往前跪了两步。

“这就是你不对了,伍老五。你想吓唬本王,也不能错述老丈的原话嘛!”

伍老五自然不服输,“我可没说错,这台底下这么多乡亲可都是见证。以前杨二娘被赶的时候更惨!舌头割了,眼睛刺瞎了,用泥巴塞了耳朵。”

然后指了指萧洵安刚刚摆弄的木楔子,说,“就是这么长的楔子,从下面穿进去。她实在叫的太惨,又把嘴唇缝在了一起。”

原本没怎么注意听的黎川,此时居然有些身临其境,很不舒适地扶了一下椅子背。她实在很难想象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性能这样残忍的对待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个刚刚产子的虚弱少妇。

萧洵安察觉到了她的不适,伸手轻轻捉了一下她的手,揉了揉。

老农还想辩驳,作为英明的镇北王,自然要给他这个机会,“老丈,您老说说,这个杨二娘到底是如何穷凶极恶之人,值得这样的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