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得了癌症,走了。”
“……”我揉了揉眉骨。
“都不容易啊,”老程自顾自地开导着自己,似乎并不希望把气氛搞得这么僵。
“好在我有一份月薪10w多的工作,能够我女儿一个不错的生活条件,可对于其他人来说,如果他们也遇到和我一样的处境,可能就挺不过来了。”
“是啊……”我低声应和着。
“我女儿也很懂事儿,她知道我作息时间不正常,回来的时候总是轻手轻脚,从来没吵醒过我。”他的眉头舒展了,仿佛女儿的笑容就出现在眼前,“她学习成绩也很好,再努努力能考上清华北大,她总是安慰我,跟我说,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她,每次她这样说,我都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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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程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
“说了这么多,小李。”
我坐直身子。
“其实就是想告诉你,这份工作,给我带来了许多,我在西山基地里找到了唯一的意义就是养活我女儿,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老程语重心长地说道,“咱格局不大,上升不到什么民族、社会的事情,但只要我女儿开心了,我就开心。”
“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小李,西山基地,是一个随时都会要人命的地方,你可能走在路上,都会死得不明不白,换句话讲,你在西山基地工作的时间是有限的。”他嘬了一口烟屁股,小手指一弹,把烟屁股顺着车窗弹了出去。
“你会死,我们都会死,或者崩溃、消失?”老程的话字字刻入我心,“但一定不是在今天,因为我们活着出来了。”
“师父,这话不兴说呀。”
话题愈发沉重。
“我还有女儿在家里,我才不能死呢……小李,我希望你能在工作中找到意义……基地能给你的意义。”老程叹了口气,
我看着老程,他一改那种大大咧咧地样子,神情严肃而庄重。
“我会试着找的。”
“如果你觉得你无法适应现在的工作、生活,你还有机会退出,基地会把你关于西山基地的记忆删除,然后让你在那个公司,叫什么来着?”
“高诚?”
“对,在那个公司里面当一个小职员。”
“最晚是什么时候?”
“什么?”
“我有思考的时间吗?”
“明天。”
我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我有最后一个晚上去决定,要不要离开西山基地。
“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职员?还是在成为一个行走在生死线上的研究员?”我心中纠结着,二者无疑存在着巨大的区别,但它们背后的风险,也显而易见。
是为了家庭,老老实实在北京生活,还是在西山基地,在生死边缘徘徊?
我不知道,我需要思考。
老程把车停在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店门口,店铺的招牌在日月的洗礼之下,已然露出了木质的内心,斑驳、漫漶不清的字迹隐隐约约写着“有家爆肚”四个字儿。
“还真TM叫这个名字!”
“别看这家店破,但是味道好。”老程轻车熟路地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似乎是这里的常客,跟老板有说有笑。
老程点了八份爆肚,新鲜的水爆肚配着麻酱和香菜,简单,却好吃。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心里似乎没有那么纠结了,我大口大口地吃着,有一种不顾一切的架势。
“慢点吃,这玩意儿干,别噎着。”
他话虽这么说,可吃得比我都快。
他吃饱了饭靠在椅背上,用牙签清理口腔。
“师父你不爱喝酒吗?”我问道。
“喝酒?”他摇了摇头,“抽烟可以,抽烟精神,酒不行,喝了酒脑袋不清醒,我不太喜欢。”
我点了点头。
“还有,基地是禁酒的,在工作的时候不要喝。”老程说道,“你要是喜欢喝酒可遭殃了。”
“我不爱喝。”
“那挺好的,烟酒都别碰,最好了。”说着,他又点上了一支烟。
“刚才那会儿,食堂。”老程翘起二郎腿,笑着瞅着我吃饭,“你是怎么发现阈值监测装置的异常的?你不会一直盯着那玩意儿吧。”
我坦诚地摇了摇头。
“在发现那东西变色之前,我就有一种……怎么说呢,强烈的预感?”
“预感。”老程眉头一挑,似乎来了兴趣,“什么样的预感?跟我说说?”
“说不上来,像是有点犯恶心,脑袋发涨,然后我就看见项链变颜色了。”
“牛逼。”
“嗯?”
“你还是第一个,能在广播预警之前就意识到危险的人。”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这件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除了你和我,不要告诉别人。”
“这事儿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