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结局

说罢,解羽尘抱着雪清珩快步往外走去,边走还边喊医生。

黑瞎子,吴贰白则是被警方按倒在地,有些迷茫的看着解羽尘将雪清珩带离。

与此同时,他们四人身上的傀儡丝,在无宴彻底死去的这一刻,彻底崩断。

张日山怔怔的被铐上手铐,被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旋即他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雪先生...你瞒的我好苦啊...”

陈皮还想去追雪清珩,却被警方死死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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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羽尘路过无邪与王月半的时候,眼神还交汇了片刻。

山洞之中,陆颜柳看着化为灰烬的无宴终于笑出了声,随即使用自己的神力开始稳固这个已然成型的世界。

一个月后,解羽尘坐在雪清珩的身旁,一旁的电视机上播放着新闻。

“据朝阳群众解羽尘举报,警方剿灭了最大的盗墓团伙组织‘九门’,此案牵连之广,还有待探查。”

“清珩哥哥,阿尘做到了。”他握住了雪清珩的手:“你醒过来,好不好?”

墨脱,藏海花山谷之中,张麒麟终于等到了白玛的苏醒:“阿妈...”

白玛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张略微熟悉的面容:“你是?诺布?”

“嗯。”张麒麟将白玛扶起。

白玛抬手抚上了张麒麟的面颊:“阿妈的小诺布都长这么大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百年。”

“原来已经过去了百年么?佛子殿下并没有忘记我呢。”白玛环顾四周,却并未见到雪清珩的身影:“佛子殿下呢?”

张麒麟垂下眼眸:“哥哥...没有跟我一起来。”

白玛点了点头:“佛子殿下事务繁忙,没能来也是正常的。”

“阿妈。”张麒麟看着自己的母亲,想要告诉她,自己想离开这里去找雪清珩,但始终开不了口。

“诺布怎么了?”

“没事,我扶你进去,外面冷。”张麒麟扶着白玛就朝着不远处的小木屋而去。

“诺布有心了。”

与此同时,解羽尘收到了警方送来的锦旗,他将锦旗挂在了雪清珩的床前:“清珩哥哥,我收到锦旗了,你是不是该醒过来,夸一夸阿尘呢?”

阳光洒落在雪清珩的身上,可窗外的合欢花树,却是在逐渐衰败。

山洞之中,陆颜柳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新任天道,决定动身前去寻找雪清珩。

解羽尘不过转个身的功夫,便察觉到房间中多了一个人:“你是谁?”

陆颜柳坐到了雪清珩的身旁,抬手轻轻触碰他的眉眼:“我么?我是陆颜柳,我是这个世上陪伴他最久的存在。”

“那你能让清珩哥哥醒过来么?”

“能。”

“需要什么代价?无论什么代价我都答应你,只求你能够让他醒过来。”

“不需要代价。”陆颜柳给雪清珩注入了一股神力:“漓珩武神。”

没过多久,雪清珩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那双依旧空洞的眼眸:“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如漓珩武神所愿,一切圆满。”陆颜柳的目光落在雪清珩的那双眼上:“只是,你的眼睛。”

“无妨。”

“清珩哥哥。”解羽尘快步走到了雪清珩的床榻前,握住了雪清珩的手。

“是阿尘啊。”

“是我。”

“能不能帮我去找一块蒙眼睛的白绫?”

“好,我这就去。”解羽尘自然看得出雪清珩与陆颜柳有事要谈,快步走了出去。

“616。”

“宿主大大,我在。”

二人因为这句话,都轻笑出声。

“一切都要结束了。”

“是啊,要结束了。”

“这个世界的腐朽彻底清除了,不过需要回溯几次,才能彻底将这世界巩固好。”陆颜柳拿出漓珩交到了雪清珩的手中。

雪清珩握住了手中的漓珩:“世界回溯,对你的耗费大么?”

陆颜柳抿了抿唇,最终没有说出真相:“不大。”

“那就好,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一年后,待我将这世界暂且稳固后。”

“好。”

解羽尘取回白绫之时,已然见不到陆颜柳的身影,他看着雪清珩坐在轮椅上,面朝阳光,不远处是即将枯萎的合欢花树:“清珩哥哥。”

“嗯?”

解羽尘走上前,为雪清珩系好了白绫:“清珩哥哥想不想出去走走?”

“好啊。”雪清珩面色柔和:“我想去看看无邪他们。”

解羽尘的笑容微僵,但好在并未让眼前人察觉:“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不方便么...那算了。”雪清珩低下头,有些失落。

“没有,没有不方便,我这就带清珩哥哥去见他们。”解羽尘立马喊来解大,吩咐备车。

自己则是推着雪清珩朝着屋外走去。

牢房之中,几人怔怔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眼上缠绕着白绫的雪清珩,原来他已经那么消瘦了么?

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一般。

“小清珩。”黑瞎子看着雪清珩,银色的眸中满是复杂。

“多少年?”

“七年。”

在解羽尘的操作之下,九门的人皆是从死刑改为被判七年。

张日山霎时开口:“七年后,我们能够重新开始么?”

雪清珩嘴角含笑:“如果七年后,我还活着的话,可以。”

“清珩,我们会有以后的对不对?”此时的吴贰白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或许。”

陈皮看了雪清珩良久:“离渊,对不起,我终究没能做到。”

小主,

“没关系,一切已经结束了,我不怪你。”

“阿珩,你可一定一定要等我出去啊,到时候我带你去各地旅游。”

“好啊。”

“小清清,等我出去了给你做饭吃。”

“嗯,我记得,你欠我一顿饭。”

句句有回应,但每句话,皆是含有深意与不确定。

“探监结束了,你们可以离开了。”狱警掐着时间提醒道。

解羽尘走上前:“清珩哥哥,我们走吧。”

“嗯。”雪清珩任由解羽尘推着轮椅离开。

只留下牢狱中的六人看着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被铁门隔绝。

吴贰白收回了目光:“来不及了,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黑瞎子垂下眼眸,他怎么听不出雪清珩话中的意思,说是探监,可实际却像是道别。

张日山闭上眼眸:“因果循环,有始有终...他已经没了心脏的神明,怕是存在不了多久了。”

陈皮抬手附上了自己脖颈上挂着的那枚铜钱:“说起来,现在回忆起与离渊在一起的那些时光,说的那些话,好像在这一刻拥有了答案。”

王月半想起在云滇小院的那两年,还有雪清珩与自己分离时的目光,终是叹息了一声。

无邪背过了身:“如果能重来的话,我倒是希望,他不要再遇见我们。”

我们,从始至终,都是他的劫。

解羽尘推着雪清珩走出了警局,阳光是那般的柔和:“阿尘,今日的天气,真好啊,只是有些可惜,我看不见了。”

“没关系的,今后就让我做清珩哥哥的眼睛吧,如何?”

“好啊。”

此刻的雪清珩,没有一丝神性,反而拥有了烟火气:“阿尘,我不想一辈子困于一个地方。”

“那我带着清珩哥哥四处走走。”

也就是自那天之后,解羽尘带着雪清珩,尽自己所能去了许多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流逝,雪清珩的身体也逐渐的虚弱了下去,解羽尘抱着他,坐在衰败的合欢花树下:“清珩哥哥。”

“阿尘,你有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

解羽尘眼含泪光:“我想与清珩哥哥做一对平凡夫夫。”

雪清珩握住了解羽尘的手,轻声道了一句:“抱歉,这愿望我不能为你实现。”

夜晚,解家一处凉亭中,雪清珩换回了那件最初入世时穿的素衣,他靠在解羽尘的怀中,任由他抱着他:“阿尘,我想回神庙了。”

解羽尘泪水自眼眶滑落,他能感受到怀中的人,在一点一点失去温度:“好,阿尘带清珩哥哥回神庙。”

“嗯,我想念墨脱的神山,墨脱的雪,还有墨脱的人...”

“阿尘带清珩哥哥去看。”解羽尘拥紧了怀中的人。

“阿尘。”

“我在,清珩哥哥我在。”

“我这一生,去过许多地方,见证了许多历史的诞生,历经过战火,也感受过和平,还遇到了许多人...”

解大从远处走来:“雪先生,霍家小姐想见你一面。”

“让她进来吧。”解羽尘看着雪清珩微微点头说道。

霍秀秀匆匆自外面走进,自从霍老太太去世之后,她已经有很少匆忙的时候了。

“雪先生。”那句雪祖父终是没有说出口。

“秀秀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霍秀秀拿出一方手帕,里面包着一块玉佩,她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雪清珩的手中:“今天是小花哥哥和雪先生的大婚,我今日来也是为了完成姨祖母之愿。”

雪清珩凭着感觉描摹着手中的玉佩,这是当年霍去病送给他的,也是自己亲手交给霍锦惜的。

霍秀秀接着说道:“当年姨祖母临终之前没能等到您,特地交代了遗嘱,倘若雪先生有一日成婚了,必要将这玉佩奉还。”

“她是不是还留了话?”雪清珩回忆起了往昔。

“是,姨祖母还留了一句话,她说,今生没能与雪先生结为夫妻,实属遗憾,锦惜只希望雪先生平安喜乐,得偿所愿。”霍秀秀顿了顿:“还有一句话是,她希望您能做回自己。”

“好。”雪清珩怔怔的回应了一句,原来他的假面,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人看透了,只是她没有点破罢了。

霍秀秀送完东西之后便离开了。

雪清珩的意识也逐渐开始模糊,在最后那一刻,他的视线恢复了一刹,他仿佛看见了那枯败的合欢花树前有着一道红色身影,转过身朝着他伸出了手。

“有...我爱过的...”

他想伸出手,去触碰那道红色的身影,最终他的手重重垂下。

“清珩哥哥!”

“家主。”解大想要上前安慰。

解羽尘闭上了眼眸,又睁开:“申请航线,我要带清珩哥哥回墨脱。”

“是,家主。”

解羽尘抱起雪清珩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但他紧紧的护着怀中已经逐渐冰凉的人。

他死在了吴贰白祈求他长命百岁的最后一年,只差一天,便是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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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脱,缘梓打开了神庙的门,庙中丧钟彻响天地,传遍了整个墨脱。

张麒麟失态的打碎了手中的杯盏,就在刚才他颈间的麒麟玉坠变得滚烫:“哥哥...”

白玛听着钟声,叹息一声:“诺布,去吧,快去神庙。”

张麒麟点了点头朝着神庙的方向跑去。

白玛看着张麒麟远去的背影,微微摇头,身为诺布的母亲,她又怎么会看不出张麒麟的急切,但佛子殿下曾经在她献祭前吩咐过,倘若有朝一日醒来,必要留住诺布一年。

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意思。

缘梓看着解羽尘抱着雪清珩一步步走上神山,面色未变,无悲无喜,直至解羽尘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才开口说道:“将佛子殿下交给我吧。”

解羽尘看了一眼怀中之人,抿了抿唇,最终将雪清珩放入了缘梓的怀中。

“进来吧。”缘梓对着解羽尘说完这一句,便走向了那方从未开启的殿宇之中。

张麒麟赶到的时候,神山脚下已经跪满了乌斯藏一族的子民,他们的口中念着经文,做着最崇高的祷告。

他的脸色更加凝重,握紧了手中的麒麟玉坠,加快了速度朝着神庙的方向跑去。

缘梓恭敬的将雪清珩的躯体放在了祭台上,接着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解羽尘:“多谢你将佛子殿下送回来,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冲上祭台,明白吗?”

解羽尘的目光落在缘梓的身后,停留了许久:“好。”

下一刻,只见缘梓从袖中掏出了一柄匕首,狠狠地捅入了自己的心脏:“第十七代守护者缘梓,任务完成,遂,今日殉于第十七代佛子雪清珩,只愿世世追随。”

话音落,他的鲜血注入了祭台的凹槽中,泛起了红光,他则是倒在了祭台上,手轻轻搭在了雪清珩的衣角上,意味着至死追随。

张麒麟跑到神庙前,神庙已经燃起了大火,火焰焚烧着殿宇,却并未伤其余花木。

在他跑进那座殿宇中时,手中的麒麟玉坠轰然碎裂,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祭台正中,雪清珩的身躯一寸寸消散,缘梓的身体被火吞噬化作灰飞。

“哥哥...你失约了。”你没有等我...

他的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解羽尘则是站在一旁,闭上了眼眸,泪水从脸颊滑落。

自此,神庙彻底消逝在了历史长河之中,没有人再铭记着神庙当年所做出的贡献。

世上再无佛子殿下,雪清珩...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但这还没完呢...】

神说:你来尘世之中走一遭,为的是苍生,为的是天下,但你忘记了你自己,倘若能重来的话,你会怎么选择?

“孑然一身。”

陆颜柳出现在神庙的上空,手中凝聚着神力:“世界重启,污秽尽除!”

世界在几人的面前破碎又重铸,他们的记忆也在这一刻被抹去。

陆颜柳靠近虚空中的那朵巨大冰莲,冰莲之中躺着雪清珩的神躯:“漓珩武神,接下来的时间线中,我希望你能够做自己。”

浮于身躯外的雪清珩与雪离渊,目光交汇。

“切,什么嘛,又要成为那个原来的自己啊。”

“离渊,别闹了,融合吧。”

“知道了,催什么?”

雪清珩上前拽住了雪离渊的手,神魂逐渐融合,回到了躯体之中。

神界众人看着浮生镜中所展现的一切,棠芝不禁红了眼眶:“还好,清珩还活着,既然世界已经修补好,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墨棺思索了片刻:“这是独属于他的自由,待到那个世界彻底巩固,由天地规则接管后,再让他回来。”

西子墨将棠芝搂入怀中:“这个建议倒是不错,不过谁也不许再插手清珩的感情了,即便你是本源尊上,也不行。”

他说这话时,目光紧紧盯着道无极。

道无极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西子墨:“只要阿宇能够回来,我自然不会插手我与他的孩子之间的感情。”

林梵语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道无极,就凭他所知道的一切来看,汪藏海是道无极亲手害死的,雪圣昀、周穆王的逝去,都有着本源的手笔在其中。

还有之前的天道无宴、墨渊祭都是本源示意的。

弈秋和谢良看着重启世界的陆颜柳都暗道了一声‘不好’。

林梵语和西子墨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冰泽宇的痛苦都来源于道无极,未曾想就连他们的孩子,雪清珩的痛苦也是来源于道无极。

世界第一次重启...

世界第二次重启...

世界第三次重启...

世界第四次重启...

世界第五次重启...

世界第六次重启,雪清珩没有出神庙遇见周穆王,缘梓寿数已尽,秦朝游历没有偶遇到嬴政,南北朝时未能入世救下雪圣昀。

明朝的一场热闹的灯会上,雪清珩戴着银色的麒麟面具,与一个身着红衣戴着饕餮面具的人,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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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清珩回过头,看向那个红色背影,在原地站了许久,最终隐匿于人海之中。

吴思正陡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之时,却又什么也没有发现。

雪清珩走上了茶楼,陆颜柳就在那里等他。

“为什么不和他再续前缘?”陆颜柳为雪清珩斟茶。

雪清珩摘下了麒麟面具,放在了桌上:“世上再无汪藏海,他是吴思正,吴思正的世界里不应该有我的存在。”

“我是他的劫,他的劫数已经过去了,如今我只希望,我与他生生不见,愿他世世平安。”

陆颜柳饶有兴致的拿起了茶杯:“既然过去了,可你为什么每一世都来这?”

“不知。”

“那下一次?”

雪清珩摇了摇头:“没有下一次了,我和他的缘分已经尽了。”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个世上已经没了能够让人长生的方法,而这是雪清珩最后一次与吴思正擦肩而过。

“清珩,你有没有想过修补好自己的心?”

“没有必要。”

“好吧。”陆颜柳看着雪清珩微叹。

“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入世了。”雪清珩站起身,手中握着漓珩箫向外走去。

这一世,他远远的观望九门,也见到了张麒麟,黑瞎子这两个拥有特殊血脉的存在。

张麒麟抬头看向树上的白色身影,只觉得万分熟悉:“你是谁?”

“我么?”雪清珩看着树下的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前五次世界重启,他总能遇见他,然后就甩不掉了。

遇见他之后,必然会遇到黑瞎子,这两人还真是令人有些无奈。

“知道太多不好。”

张麒麟闻言:“那我就跟着你。”

雪清珩微叹:“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执拗呢?”

“总是?”

雪清珩无奈的从树上跳下:“对啊,总是。”他顿了顿:“我叫雪清珩,这是我们这一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下墓的时候,小心些。”

说罢,他便离开了,独留张麒麟怔愣在原地。

他见过幼时的陈皮,也去过吴贰白的茶楼,更见证过张日山在战场上的拼杀。

也曾目睹过无邪的天真,与王月半的圆滑。

更是在解羽尘的戏台下聆听了许久。

吴叁省与解联欢,陈文锦与霍琳,潘子与阿宁喜结连理。

最后,雪清珩站在墨脱的神山之上,俯瞰了这整个天地。

陆颜柳站在他的身旁:“马上就要进入最后一次世界重启了,你真的还是要一个人么?”

雪清珩偏过头,看了陆颜柳良久:“嗯,都见过了,他们这一世,没有我,过得很美好。”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神庙:“下一世,我不会出神庙了。”

陆颜柳苦涩的笑出了声:“也对。”他的目光满是眷恋的看着雪清珩的背影。

他或许也陪伴不了雪清珩多久了。

世界第七次重启,雪清珩终身未曾踏出神庙半步,与这凡尘再无一点瓜葛。

当通往神界的阶梯落在了他的面前,他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去,今后这个世上也没了什么漓珩武神,有的只是失去了情感的新东泽武神。

在他踏上虚空的那一刻,突然回眸,恍惚看见了几个身影,泪水陡然间滑落,耳畔似有千言万语充斥。

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在叫他。

“卿卿我们回家。”

“小清珩你看这漫天星辰美不美?”

“清珩哥哥。”

“阿珩。”

“小清清。”

“珩,即使走向世界的尽头,我也会一直等你”

“雪清珩,一文钱我还没还你呢,你可不能死。”

“清珩。”

“佛子殿下...”

“兄长...”

“佛子。”

“漓珩先生。”

“缘卿。”

“大道已成,东泽武神该回神界了。”陆颜柳看着自己逐渐淡去的身躯:“只是616不能再陪着你了。”

世界重启,损耗的是陆颜柳自身的寿命与神力,七次重启不仅仅是为了巩固世界,更是他为了雪清珩争取的片刻自由。

“616。”

【宿主大大,我在。】

雪清珩在踏上最后一台神阶,轻轻的唤了一声:“616。”

只是这一次,再无那道熟悉的声音回应。

“他们一直在等你...”缥缈的声音自远方传来,回荡在耳畔。

“这个世上还有谁会等我?”雪清珩拢了拢身上厚重的衣袍,神色冰凉一片,他端坐在独属于自己的神座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漓珩。

“他们对你的感情,那些美好的记忆,都不值得你回首么?”

雪清珩只觉恍惚一瞬,又见到了昔日在那个小世界,主干线自己身死之时所见到的红色身影。

不是汪藏海,而是自己。

是肆意而为,敢爱敢恨的自己。

“我是你的心魔,也是你最想成为,也最奢望的存在。”

雪清珩转动漓珩的手微顿,他的手指自玉箫上拂过:“要知道神只的一生之中,一共要度过三种劫数,心劫,生死劫与情劫。”

小主,

“我自凡尘之中度过了生死劫与情劫,可独独差了一个心劫。”玉箫化为长剑,比之以往更加寒凉锋利。

“你是我的心魔,可你居然敢如此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是真当我不会杀你么?”

心魔出现在雪清珩的眼前,媚眼如丝,满是嘲弄:“雪清珩,你不会想要杀我的。”

说罢,他朝着雪清珩走近:“你自凡尘之中筹谋了四千年,明明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那个世界的弊端,却耗费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搭上了自己,落得个凄惨的经历。”

“凭此一点,我这个心魔都快看不懂你了。”

雪清珩拿出一方锦帕,轻轻擦拭起了手中的剑刃:“我从跃入轮回台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这是一场没有回头路的历劫,我自然是可以凭借自己的神力解决这一切,但你也应该明白,神只抓住历劫的机缘有多么不易,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这唾手可得的机会么?”

心魔抬手勾起了雪清珩一缕银发:“是么?可是你的心,不是这么说的。”

心么?

雪清珩抬手附上了自己的胸膛,里面的那颗心脏滚滚发烫,却再也没了当年的情感:“可我的这颗心,并不是原来的那颗,即便当年我爱过他们,可如今也无甚干系了吧?”

心魔闻言放下了手中的银色发丝,他凝视了雪清珩许久:“不愧是能够亲手搅碎自己心脏的东泽武神啊。”

雪清珩抬手禁锢住了心魔的躯体,将漓珩剑捅入了他的心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多说无益,在我设下那盘棋局的那一刻起,你就不该是我所奢求的。”

即使下一刻他就会烟消云散,可心魔还是笑出了声:“还真是够干脆啊...”

我都有些心疼你了...

雪清珩收回漓珩剑,心魔便消散在了眼前,他自神座上站起,缓步走向东泽神殿的一处观景台,坐在了书案前,他抬手轻拂,桌案上变出现了昔年冰泽宇塞给他的东西。

一柄玉如意上刻着‘轮转’二字,而玉如意旁,是一瓶丹药,其上写着隔情丹。

这是冰泽宇留给他的选择,是做自己,还是做东泽武神,

全在雪清珩的一念之间。

雪清珩率先拿起了玉如意,冰凉的玉如意刚入手的那一刻,往昔的记忆冲破了刻意的尘封,即便是重铸且毫无感情的心脏,也因扑面而来的爱意所泛起了涟漪。

那是怎样的爱意?

能够让雪清珩握着玉如意的手都颤了颤。

雪清珩垂下眼眸,脑海中浮现的是他与几个人之间所有的美好,以及他们为自己而死,得知自己对他们的利用也甘之若饴,还有那些心痛且绝望的眼神。

明明已经过去了万年之久,可当记忆冲破封印的那一刻,还是觉得历历在目。

他微微握紧了手中的玉如意,也明白了这件神器的作用,他可以让雪清珩再一次遇见他们,大胆的去追逐自己的爱情,也能完完整整的陪着他们走过一生。

冰蓝的神力浮现在他的手中,他有那么一刻的冲动,想要去大胆的拥抱自己的爱意,但在最后一刻他却收回了神力。

最终他轻叹一声,将玉如意放回了桌上,如今的他还不配拥有这一切,为了五域双海的平静,在一切没有稳定下来之前,他并不能去享受这些美好。

他将目光落在了隔情丹上,最终做下了一个决定,他打开了玉瓶,从中倒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

这丹药上刻着云纹,还浮现出寒气,由此可见这隔情丹所用的材料非同寻常。

“忘川水七滴,琉璃花三朵,东泽最纯粹的雪一罐,幽冥花汁液两滴。”雪清珩从药瓶下拿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说明:“服药之人必须是心性澄澈之人...”

他清楚的知道这丹药能够隔绝外界的情感,会使得他万分公正,不会因为情感而左右了自己的判断。

哪怕只是匆匆一面,他的父神也做的极其周全,倘若他想要坐稳这东泽武神的位置,最先摒弃的确实是情感,所以这枚隔情丹,便是冰泽宇为他铺好的路。

雪清珩毫不犹豫的将隔情丹服下,那些涌现在脑海中的记忆又一次被压制封印在了脑海的深处。

如今东泽神域的秩序还是有些混乱,东泽子民的身上皆留有神族的血脉,他们有的是因为犯错被打入东泽这片牢狱,有的则是罪神的后代,这也是雪清珩万年不出东泽神域的缘故。

倘若让这东泽神域的罪神出逃,必然会给苍生带来不幸,所以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丹药在身体之中化开,雪清珩闭上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寒霜布满了他的面容,抑制住了他那颗炽热的心脏。

他虽然向往自由,期待爱意,但这些比起苍生来说,不值一提。

他是东泽武神,他是苍生的守护者,可他独独不能是他自己。

张麒麟,黑瞎子,解羽尘,吴贰白,张日山,陈皮,无邪,王月半的面容一一在他脑海中闪过,却又逐渐模糊。

周穆王姬满,守护者缘梓,秦始皇嬴政,天渊帝雪圣昀以及虔诚信徒汪藏海的名字也夹杂在其中,逐渐淡去。

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雪清珩再也无法记起他们。

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