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不知是如何理解了朗无忧的意思,整个人疲惫下去,额顶生出几络肉眼可见的白发,叹息道:“带你妹妹先走吧,我一个人来处理这事。”
“嗯。”朗无忧看了一眼捂住脸的大汉,回到了方术妹妹的屋子里,不出所料,又睡着了,疾病不单是带来了身上的残缺,昏沉不醒同样也是。
背上这瘦骨伶仃的孩子,撕下一大片衣尾固定好她,静静去到矿洞的分支口,等待着大汉出来。
凡躯听不到那么远的动静,但朗无忧听的一清二楚,他闭上了眼睛,仙凡之别,力量之差,越是上位者,越拥有着无上伟力,而越担心别人超过他,便越要掠夺资源修行。
一点私欲,私念便能引起不可挽回的苦难,真当人心不古如初见,千万年来谁都没长进。
就算隔开了凡人和仙人,凡人照样会压迫凡人,仙人照样会压迫仙人,世道有错,天下从无大同。
朗无忧抬起手,按在了自己右胸的位置,他的心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他也是人,他也没有长进,杀方术时,他没有任何犹豫,就算如今知道方术的妹妹,知道这些魔修的处境,他还是平静如初。
向天问罪,先问己身,他有罪,但心无悔意,杀暴徒止恶行,暴徒老母饿死恕知谁错?若是老母言,便是杀者有错,若是民众言,便是杀者无错,对错是非,无非立场二字。
两者皆为无力妇孺,杀者又该何论本心?
湿哒的脚步声渐渐大起,朗无忧睁开了双眸,停下了对本心的思索,偏头看向通往村子的隧道,大汉半只脚沾了血,身上滴滴答答着血珠,脖子上多了一串血淋淋的挂链。
似乎是没想到朗无忧还会等他,他带着脸上新鲜出炉的抓痕,笑着挠了挠头,大手抓起挂链上的头颅说道:“我把弟弟妹妹都带身上了,父母他们的脑袋太大了,所以我踩爆了,没带上。”
“走吧,我把能带上的都带上了,除了弟弟妹妹们,也没什么值得留念了。”
十六颗畸形的人头,拿了一根线串在一起,魔修再常见不过的装扮,没什么值得多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