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赞正在思考一件事。
他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情绪了?
即便是十几年前萨卡斯基在奥哈拉下令炮轰平民船时,对海军的愤怒和迷茫都不敌如今的三分之一。
十九岁加入海军,成为泽法老师的弟子,从普通士官一直升任大将,期间经历的战斗多如牛毛,拼杀和鲜血充斥着他的时间旅程。
凌冽的剑刃和炮火的烽烟,无数同伴在他面前死去,毫不夸张的说,近三十年的军旅生涯他所经历的生离死别比香波地群岛浮起又破灭的肥皂泡还要多。
在死神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祂的镰刀不会因为对方是库赞的至交好友而钝上半分。
他曾无数次于晨露之中静默伫立,凝视着马林梵多墓园中密密麻麻的墓碑上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名字。
麻木又怅然。
直到当他见到她与那个红发人鱼相拥的时候。
他将两人撕开,强硬的将还在挣扎的那抹温热按进自己的怀中,感受到熟悉又久违的馨香,颤栗之中他才终于意识到——
他并没有对死亡麻木。
至少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恐惧死神的光顾。
尾随而来的还有对她那飞蛾扑火的愤怒。
那愤怒来的比狂风飓雪来的更猛烈。
压抑的情绪就像是巍峨的高山上积存数年的积雪,在年复一年的风雪中越发高峻锋利。终于在这一刻,压垮他的最后一片雪花落下了,嘶吼的雪崩狂潮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是疯了吗!?”
“现在还没。”他的怀里发出闷闷的声音,“如果达莲娜死了,我说不定……真的会疯掉。”
指尖深深的嵌进了他胸前的衬衫布料里,那团耀眼的金黄埋进他的胸膛。
库赞张着嘴,诸多斥责的词汇卡在喉咙里。
他再也听不见雪崩的声音了。
因为胸前的湿润融化了整座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