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的另一个声音却发出反驳——“知道”和“懂得”之间有多远的距离,你还不清楚么?她就算很有悟性同时还非常坚韧,那又怎么样呢?当她真的遇到超出能力范围的困难,她还能保持这样的状态么?
“嘉而,你很了不起。”他握住她的左手,声音低沉,“可我还是要说,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做。”
“嗯,知道啦。”她的手指在他手心里动了动,“我以前没有高估过自己,以后就有数了。”
静了静,她忽然想起了爬山的目的,开始四处张望。
他怔了怔,马上明白了她在找什么,抬手指了指北边:“神山在那个方向。”
“但愿有这个运气。”苍嘉而抬头看了看厚厚的云层,想起了之前在山顶上所见的景象,“在这边碰到云散开,好像是一件有点神奇的事。”
她这么说着,近处十来分钟前就合拢的云再次露出了缝隙,早晨九点多的阳光斜射下来,为对面的山、河谷、稞田、民舍,刷上了一笔明丽的金黄。没有阳光的地方是冷调子的灰绿,有光的则是清晰的暖色,两相映衬,对比强烈。一两棵耀眼的胡杨为这画面点晴,偶尔有青色的烟气飘过,让画面显得更灵动。她手痒起来,恨不得眼前马上出现一套画具,现场写生。
但现在不能画,那就换个方式,起码把画面记录下来,她拿起手机拍了好多张照片。为了不让荣霄飏再度起疑,她没有讲究构图,甚至有不少还拍得歪歪斜斜,后期也只用系统自带的调色功能尽量把色彩拉到接近原样。其它的,要么等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来调整,要么留在记忆里,将来时机合适了在画布上去重现。
她放下手机,感叹道:“知知说得对,照片真的没办法完全呈现亲眼所见的美。”
“所以旅行才有意义。”他笑了笑,“这趟出来不亏。”
“嗯!”她用力点头,忽地听到一阵脚步声。
两人循声望去,是三位着红袍的僧人。他们从山的另一边上来,走向白塔,在塔基下点燃了什么。淡淡的青烟随风飘散,他们面容宁静,心无旁骛,嘴里似乎念念有词,却听不见声音。
苍嘉而默默地看着,蓦然产生一个感觉,对于此刻的这几位僧人来说,整个世界大概就只有眼前这一件事,白塔、燃烧、念诵,其它的都不存在,那些世俗的烦扰、对未来与未知的种种担忧恐惧都不存在,连他们这几个离得不远的游客,也同样不存在。
他们身上的这种宁静感染了她,心变得空旷,就只是这么看着眼前的一切——山顶这一片不大的绿地、白塔、僧人、四散的青烟,山下越来越热闹的镇子,河谷、田地,连绵群山,不断变幻的光线——连神山也不再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