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香醇奶酪与小丑男爵

显然,滑稽的小丑,苏莱曼男爵并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因为在当天晚上,他便显露出了自己的野心,神神秘秘邀请了只有七岁的康斯坦丁少爷观看一场由他亲自排演和督导的风情“歌剧”。

主演只有两人,分别是这位男爵的两个女儿,这场名为《相遇》的歌剧让康斯坦丁见证了拜占亚帝国上层社会如何的下流不堪,如何的无耻堕落,心底认为这出歌剧不应该叫做《相遇》应该改名《香玉》,温香软玉啊。

悄悄抹掉鼻孔流出的一抹鲜红血渍,康斯坦丁优雅辞别了苏莱曼男爵的“好意”,他前世并非清心寡欲的修士,如今也不想做个老老实实的卫道者,之所以拒绝苏莱曼伯爵赠送的“好意”完全出于他的身体尚未发育完整的角度思考,事实上,你也不能指望一个孩子去挥舞成年人的皮鞭,即便这个孩子身体里住着一头三十年的野兽。

康斯坦丁的卧室是一间结合了洛可可和巴洛克风格的宽阔房间,一张名贵的紫檀木大床,上面是一整套华丽的白天鹅绒被褥,床单满是洋洋洒洒的红色玫瑰花瓣,墙上则挂有清一色的风情少女肖像,不得不说这位“小丑男爵”确实很懂男人的心思,只可惜他想方设法要咬上一口的香醇奶酪如今只有七岁,否则康斯坦丁不介意收下这份“礼物”,去采撷一朵含苞待放的粉红雏菊。

透过天窗,他望向顶上那片星空,觉得那片泛着点点光亮的穹顶其实很像一颗深邃眼球,俯瞰着渺小而脆弱的人类。

他半躺在床上,打开西庇尔丢给他的那张残缺不全的羊皮卷,上面是数个深奥晦涩的魔法阵,那些凌乱的线条简直比前世的物理学都要晦涩艰深数十甚至数百倍,他如今就像一个同时拿着潘多拉魔盒和钥匙的孩子,象征魔盒的诅咒烙印就在他身上,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匹配这把钥匙的孔洞并打开它,或许真的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未来的自己不是成为毁灭那座牢笼的最大异端,就是要面临死亡,这世界终究没人能逃过权与力的法则,连神魔都被束缚在这个框架里。

他解开上衣,借着水银镜瞧了瞧后背,在西庇尔连续六年的封印下,那道撒旦的灵魂烙印已经变得非常淡薄,可他一触及那道模糊轮廓时就生出一种无法逃离的宿命感,仿佛将来某天会有个影子找上他,啃食他的灵魂,侵蚀他的肉体。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叫做“撒旦”的老家伙八成躲在地狱的某个阴暗角落等待他这只肥美羔羊一步步堕入深渊的泥淖里成为他的可口晚餐。

清晨,享用完丰盛早餐的康斯坦丁谢绝了苏莱曼男爵将那两位美貌千金带上马车“消遣”的提议,在黎明蔷薇骑士团护卫下一路东行,期间同样遇到好几波程度不同的刺杀,譬如曾经被奥古斯都上任公爵,也就是康斯坦丁那位已经过世的祖父设计陷害丢掉了爵位和领地的康迪斯家族,再譬如于骑士决斗中被奥古斯都第十三代公爵失手错杀领导人的吉拉德家族。

这些或被帝国驱逐或被打压至权力边缘的家族势力几乎都拥有一批宣誓效忠的骑士,与那些为了金钱而成为雇佣兵或者猎人的底层武士不同,他们拥有极高的荣誉感,一旦名字后面冠上这个家族的姓氏,他们会终身效忠于这个家族,将荣誉与生死都将寄托在那枚不大却足够神圣的勋章上面。

听起来很愚蠢?很蒙昧?

也对,在前世那颗无比绚烂的星球上,这种思想就是完完全全的“封建糟粕”,是应该被鄙弃和剔除的落后认知,但在这片大陆上,骑士能够获得迥异其他职业的超然地位,这种思想便是最大主因,一位获得帝国官方认证授与过一枚莱茵勋章的剑圣即使功勋卓着,死后也仅仅是在修撰史书的文官册子上多一笔重彩浓墨,而拜占亚的一名圣堂骑士不仅可以获得由皇帝陛下亲自颁发的金羊毛勋章,死后还能埋葬在帝都君士坦丁堡外的皇家丘陵,接受后来者的朝拜。

作为一名接受过现代思想教育的先进人类,康斯坦丁实际上并不排斥骑士的这种殉道精神,一个将肮脏和堕落遮蔽在阴影中的帝国总是需要一些极端信仰才能带给她孩子精神上的救赎,一颗荣耀的果实要想开出绚烂的花朵,不用鲜血去浇灌忠诚,难道只靠虚无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