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行紧随其后,言辞犀利,“古人云,有其父必有其子;杨瑾年性子嚣张跋扈,作恶多端,杨尚书岂会对此一无所知。”
昭武军出身的冯宁,更是杀气腾腾道:“臣认为,应对杨氏父子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杨明升脸色煞白。
一道凉意,从后脊背直冲天灵盖。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杨卿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岂能杀之?”
首辅范硕缓缓站出,拱手行礼,声音沉稳,“陛下仁德宽厚,不忍心加以酷刑;然,国法森严,若不严惩,恐难以服众。”
皇帝沉默着,没有立刻表态。
魏欣元咬了咬牙,高声道:“禀陛下,据臣所知,杨明升还有结党营私之嫌;此人不仅辜负了陛下的信任,竟还妄图扰乱朝政,其心可诛!”
“竟有此事?”皇帝半信半疑道。
魏欣元坚定道:“确有此事,臣亲眼见过,常有大批官员出入其府邸,这些人无一不是南方人氏,其中还有几个和杨明升是同乡。”
周铭悄然瞥了眼魏欣元,表情略显微妙。
随后,又有几名官员相继站出,所言内容大同小异,几乎将杨明升贬得一无是处。
原本杨明升在朝中的一些亲信或拥趸,在确定风向已变,且难以逆转后,也参与了其中。
过了好一会儿,周铭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奏折,朗声道:“禀陛下,近三年来,从长安至洛阳,杨瑾年屡次滋事挑衅,伤人或致死之事频发;而杨明升非但不予惩处,反而暗中袒护,更在人前伪装出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此人堪称我大秦第一伪君子。”
皇帝从太监手中接过奏折,细细翻阅。
良久,他缓缓放下奏折,重重地一声叹息。
众人闻声,旋即神色一凝。
皇帝语气沉重道:“杨爱卿追随朕以来,一直勤勤恳恳,说他谋反,朕是万万不信的;无论何时,朕都绝不会轻易诛杀有功之臣。”
韦睿、沈宁、石艾、杨智、范硕、褚子清等人,在听到皇帝这句话后,莫名的感到了一丝安心。
顿了顿,皇帝语气一变,接着凝声道:“然而国法如山,不可动摇,杨爱卿已触犯多条律令,非朕私情所能庇佑。朕身为天下之主,当以社稷为重,百姓为念,岂能因一己之私,而坏国家法度?”
“陛下.....臣,臣错了。”杨明升泪如雨下,长跪不起,哭的不成样子。
皇帝扬声道:“即日起,将杨瑾年下狱,交由刑部审理,杨爱卿则降为涿州主簿,除去爵位,此事到此为止吧。”
“臣遵命!”众人齐声应道。
皇帝终究没有下旨诛杀杨明升,也没有抄家灭族。这个结果,其实已经比众人预想的要好得多。
“谢陛下隆恩。”杨明升郑重的行了一礼。
龙椅旁,一名太监尖声宣布:“退朝!”
大臣们行礼后,依次缓缓向殿外退去。
杨明升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了队伍的后头,临出殿门前,他忽然回头望了一眼皇帝。
就这简单的一瞥。
杨明升只觉心头一颤,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皇帝锐利的目光冰冷刺骨,漆黑如墨的瞳孔中没有一丝的温情,只有无尽的深邃与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