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

“当兵的。”

“首领。”

“渡边先生。”

······

越来越多温暖的声音萦绕在了即将倒下的渡边的耳旁，越来越多的手臂支撑在了渡边的脊梁上，最后‘手’席的手放在了渡边的胸前。

金色的光芒逐渐覆盖住了渡边的全身，将渡边托了起来，而随着一句低沉疲惫地呼唤声的到来。

“渡边。”

渡边开始逐渐苏醒，回到清醒的世界中去。

······

渡边：“唔……”

人造心脏重新鼓动，原以为会再迎来一场大战的渡边，却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巴拉德：“醒了？”

巴拉德扛起坍塌的废墟，支撑起了一片小小的安全空间。

钢筋刺穿了他的身体，循环液与火花一同溅到了渡边的脸上。

渡边：“巴拉德……你？”

巴拉德：“呵，看来这次是你运气稍好一点……不，大概是我的报应吧？”

渡边：“为什么要这么做？”

巴拉德：“因为总得活一个啊……总有人要死去，就像总有人得活着。”

巴拉德：“在天基武器没有落下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我们之中必须有一个活着，也只能有一个活着。如果我们都死了，遗忘者将失去方向，甚至没有可以仇恨的目标，陷入真正的内乱。到时候，那些战士的痛、悔恨、沉默还有流出的血就白费了。”

渡边：“……”

巴拉德：“哼，想问为什么我们不能都活着？”

生机在无可阻碍地流逝，一同远去的还有一直压在心底的积郁。

巴拉德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年代，回到了那个还被叫做“巴拉德叔叔”的年代。

现在，轮到他给他上最后一课了。

巴拉德：“当我不得不以你的死作为点燃仇恨的导火线时，就已经失去对事态的掌握了。因为这既证明我没有像你那样的一呼百应的统率力，也证明遗忘者与空中花园的矛盾没有到不得不开战的地步。就算我摆出我们的优势，摆出真实的历史，他们也不会追随我，更不会让战火燃起。”

他自嘲地笑了笑。

巴拉德：“如今，你回归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而我也败在了你的手里。仇恨的火苗在遇到雨水后，又怎么可能再持续下去呢？当然，如果今天输的人是你，我就可以将你的死亡做成事实，然后继续推进我的计划。所以，你明白了吗？”

巴拉德：“这是一场只能有一个生还者的决斗，胜者将决定未来，而败者只能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任人粉饰。”

渡边：“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呢？”

巴拉德：“因为我已经走到了台前，我指的并不是我身份的揭露，而是我的目的。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只要空中花园还在脱离地面一天，只要他们还能高枕无忧，人类就永远不可能团结在一起。”

巴拉德：“帕弥什没能摧毁我们，让这个时代的脊梁被砸成两段的，是大撤退。它让原本相连的脊骨分离，一者飞向天空，一者落于尘土。地面与天空的距离是多么遥远啊……断裂成这般模样的脊梁，怎么可能支撑得起时代的重量？”

巴拉德：“那些自称‘世界政府’的逃兵，已经不再是与我们共进退的同胞。不然他们也不会去打压原本被视作光荣职业的构造体，因为他们在需要战士的同时也在畏惧战士。”

渡边：“……你还可以隐居……”

巴拉德：“你要我做他们那样的逃兵吗！”

对方怒喝出声，被刺穿的胸腔火星更盛。

巴拉德：“记住！不要同情你的敌人，不论你和他有怎样的过往，怎样的交情。如果情况颠倒，我会毫不犹豫地送你最后一程。如果有一样东西能让你放弃一切也要坚守……那它就是立场，是你要坚持的底线。”

巴拉德：“你的立场，你的信仰到底是为谁而战！”

渡边：“是……我志同道合的同胞，是这片我们不愿放弃的士地。”

巴拉德：“那么你会为它排除一切威胁，牺牲一切多余的情感吗？”

渡边：“……我会！”

巴拉德：“呵……那么，你现在还认为我可以活下去吗？”

渡边：“……”

巴拉德将胸前的勋章拿了下来，将它放在了渡边的手心。

“不用担心我死后导弹会发射，在你来之前我就取消了关联……旧时代的遗产，好好收下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虚弱。

巴拉德：“没想到是和当初脱身时一样的死法啊……这大概就是对我的惩罚吧？”

就连胸口的光芒也逐渐熄灭。

巴拉德：“你能支撑起新的脊梁吗？”

带着些许担忧，他的眼睛渐渐闭上了。

······

他似乎又听到了火箭冲破云雪的声音，人们欢呼的声音，有些烦人的广告声，以及淅淅沥沥的雨声。

？？？？：“我说你，来的是不是太晚了？”

巴拉德：“巴克豪斯？”

巴克豪斯：“活了这么久，不累吗？”

巴拉德：“……累，也值得啊……”

巴克豪斯：“还有些放不下？”

巴拉德：“……”

雨声代替了他的沉默。

巴克豪斯：“因为你做的破事，有些人你大概不太愿意看到了，所以只能我来接你。走吧，该上路了。”

巴拉德：“嗯……”

他准备随对方走向阴雨的深处。

巴克豪斯：“对了，这个给你。”

躺在对方手中的，是一包看起来颇为奢侈的雪茄。

巴克豪斯：“上次打赌输的。”

巴拉德：“什么打赌？”

在接过雪茄的一瞬，巴拉德似乎听到了自己最后问题的回答。

“会支撑起新脊梁的不是我……”

“是我们！”

巴拉德：“呵……”

巴克豪斯：“那小子是个可以托付的人才吧？”

巴拉德接过对方手中的雪茄。

巴拉德：“嗯，没错。”

他点燃雪茄，确认没有熟悉的身影跟随他而来……

然后再也没有留恋地走向了自己的墓碑。

阴云已散，雨过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