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村中,东瞅瞅,西看看,这个门口探头望望,那个门口靠墙站站,转了半天没人打发。咋?他不会讨饭。讨饭首先得放下脸,嘴口甜,不管人多人少,只管往前凑,往高辈份喊,任你训斥,不给不走。可柴荣脸热怕人,面子放不下。他往这院瞅瞅,人多,头一缩走了;往那院瞅瞅,有人,头一缩走了;可见一个院里没人,他靠墙站那半天,当然没人理他。
柴荣在村里转来转去,连个红薯娃也没讨来,却被一个保长注意上了。
那保长前晌才接待过县衙来的捕快,知道有个叫赵匡胤的杀人钦犯流窜到了这一带。抓住钦犯,不但赏黄金千两,并且还可能得官,那保长当然上心。
那保长见柴荣头发乱蓬蓬,灰头土脸,衣服这一道口子,那嘀溜一片,脏得没有布眼,脸上手上,露皮的地方都是伤;不像城里人也不像乡里人,不像打工的也不像种地的,不像读书的也不像做生意的;只在村中东游西荡,鬼鬼祟祟,便怀疑起来。
那保长拦住他问道:“唉,你是哪的,干什么的?”
这情况若放在郑恩身上,眼一瞪,来句“你管球我哩!”那保长也不敢欺他。就是平常能抹下脸皮的人,只要随口编些“家里生气了”,“和人打架了”,“老婆跟人跑了”,“房子被火烧了”一类可怜的生活故事,也都可能蒙混过关。可柴荣编不来,编不来不吭气也好一点,还要拽文卖酸,保全面子。他抱拳一礼,文诌诌地说道:“兄台好!投亲路过,一时腹饥口渴,欲寻找饭店就餐。请兄台指点一二!这里先谢过了!”
人靠衣裳,马靠鞍妆。什么山上唱什么歌,什么身份说什么话,这才配套。明明是在挨门乞讨,却说是找饭店;明明形如乞丐,饿得弯腰躬脊,腿软头搐,却要硬摆文雅,强捏潇洒风度,那保长当然以为他是在隐瞒身份,更认定他就是钦犯赵匡胤。
那保长笑着拍拍柴荣肩膀,说道:“近处无有酒楼,也没有旅店。四海之内皆兄弟,既然路过敝村,就到家中吃顿便饭如何?”
柴荣听说要管他吃饭,很高兴地跟着。哪知,走进一处院落,那保长一声呼叫,从屋中跑出来几个汉子,便把他撂倒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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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保长对柴荣严刑拷问,柴荣方才明白是把自己当成了二弟赵匡胤,想到自己在孟州也已经被牵扯进去,假身份不能承认,真身份也不敢暴露,只能胡说乱答。
那保长见他身份可疑,说话漏洞很多,便将他狠揍一顿,关在保部,让两个保丁看着,准备天明押送县衙。
柴荣半昏半迷地躺在地上,脑海中飞驰着一幕幕杂乱无章的恐怖景象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