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殷听得连连点头:“依先生所说,这少年岂不仅不是人们街谈巷议的顽劣恶少、地痞流氓,而且还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材了?”
“那当然!此公子气量宽宏,出手大方,不争俗理,重金助贫,可见品行高尚;面对围攻,泰然自若,不怒不惊,可见霸气已成;众少年惟他马头是瞻,且他指挥得当,进退有节,已有王者风范。方今天下大乱,豪杰并起,此公子敢作敢为,又才智非凡,难道不是个栋梁坯子吗?帝王将相宁有种乎?自古‘皇帝轮流做,明日到我家’。有哪一个王侯是爹妈的乖孩子,老师的好学生,社会上安分守已的老实疙瘩?”
辛文悦说到此处,陡然停住,屋子里静悄悄的,掉根针都会吓人一跳。
大街飞马,撞伤行人,连马也不下,大咧咧扔下一锭银子便走,此等藐视众生,狂妄傲慢的恶少行径世上少见!民众抱打不平,对他责问,他竟然呼唤狗友,把人打伤,此等仗着父母有权有钱,横行街市的恶少,分明是人渣一类,辛文悦却要引经据典,谬说为高贵德行,罕见人才,他究竟是什么人物,想干什么?
屎壳螂不识他儿丑,黄鼠狼不嫌他娃骚。爱儿心切猫当虎,望子成材蛇为龙,是天下当爹的通病。
辛文悦一番谬论,颠倒美丑善恶,实属乱世危言,理该油煎火烹,但赵弘殷身在其中,却听着全是理儿:“是啊,这辛先生说得是啊!丛林世界,弱肉强食;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孩子强势一些有什么不好呢?敢打敢拼,这不是胆量吗?那么多孩子听他的,这不是帅才吗?有人说他是‘恶少’、‘浪子’,那是刁民红眼,是同僚嫉妒,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唉,我思想太保守了,太注重礼仪规矩的死条条了……亏得遇上了辛先生这个伯乐!”
赵弘殷一面心里想着,一面站起身来,向辛文悦抱拳施礼说道:“谢谢辛先生!今日万幸,得遇先生指点。若不是先生及时前来,我还准备把我那不屑之子捆绑起来,饿他十天呢?”
“你说的是谁?”
“你要找的红脸孩子,就是我那不屑之子赵匡胤啊!”
“什么,是你的孩子?”辛文悦做作出一脸惊讶。
“来人,把大少爷带过来,让辛先生看看!”赵弘殷起身向门外叫道。
下人得了赵弘殷指令,去不一回儿,便把赵匡胤解了绑绳,领了过来。
“不是还没打够吗,放我干什么?”赵匡胤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便梗着脖颈向父亲叫道。
赵弘殷正在尴尬,辛文悦已经击掌赞道:“公子果然豪放,不同寻常!”
“你是什么人?多**什么话?”赵匡胤对辛文悦瞪眼骂道。
“不得无礼!这是我给你新请的西蜀名师!快快上前见礼!”赵弘殷大声吼道。
赵匡胤动也不动:“我不想读书,愿打你还打!”
“说得好,说得好!我就喜欢这样的倔犟性格。读死书,抄死字,枯燥无味,让人坐监似的,那不是学习,那是受罪!众多俗儒皓首穷经,不谙世事,于苍生何补?又有哪本书能教人学会救国救民之道呢?”
“我草,这先生还和我一个观点呢!”
赵匡胤好感陡生,惊诧问道:“你这先生难道不让学生读书,不让写字吗?”
“书当然是还要读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什么是‘黄金屋’,什么是‘颜如玉’?”赵匡胤问道。
“‘黄金屋’就是发大财,‘颜如玉’就是美女子。不读书怎么能发大财,当大官,享用美女呢?发了大财,你得管理吧?当了大官,你得指挥吧?这还是得有知识!”
“好!好!好!不愧一代名师,这可就开讲了!”赵弘殷对辛文悦敬佩地夸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