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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一自然是极烦恼的,这烦恼乱了他的心志,愈发无心于案牍,遇事总是烦躁不堪,对下也是多有震怒,与往日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一时间上下皆噤若寒蝉,不敢近前。漪岚到了宗门后,并没有直接去见白崇一,而是找到萨满普一,见了面便扑簌簌地哭起来。
自从帮助白崇一服化了金丹后,普一便好似被掏空了精气一般,身形日渐岣嵝,精神也萎靡下去,像是忽然老了几十岁。见漪岚怀中抱着个襁褓,又哭得梨花带雨,赶忙迎上前去,关切地问道:“漪岚堂主何故啼哭?”
漪岚闻言,不仅没有止住,反而哭得更恸,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普一有些不知所措,怕引起外人悱恻,忙关了门,又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有什么事只管与我讲便是,何故哭得这般伤心?”
漪岚这才抽泣着,断断续续止住了哭声,却一时气短,说不出话来,只得将襁褓敞开一条缝隙,露出了安然熟睡的孩儿面庞。普一先是不解其义,随即猛然间醒悟,忙合上那缝隙,低声惊问道:“这是?”见漪岚轻轻点了点头。普一忽然将颓靡的身子挺直了,不住地在屋内转圈子。又折返回来,将襁褓挑开一条缝隙来,仔细端详了片刻,问道:“宗主知道了吗?”漪岚摇了摇头,啜泣着道:“他哪里还肯见我!”又抬头看着普一,满眼含泪地倾诉道:“可怜我母子二人孤苦无依,走投无路才来求萨满,替这孩子谋一条活路,我到九泉之下也得安心了。”说完,又呜呜地哭起来。
普一看了看孩子,问道:“这是个男娃吗?”漪岚点点头,普一才劝道:“既已有了孩子,就不要那么悲观了,凡事要向好处去看,说不定会‘柳暗花明’、否极泰来。”
漪岚又高声道:“请萨满救我们母子。”说完,抱着孩子就要向普一行跪拜大礼。
普一赶忙上前去扶,劝道:“这全是你母子二人的造化。只是近来宗主性情乖张暴戾,这么大的变故,还是要谨慎些。你先在我这边安顿下,待时机成熟时我便向宗主禀报。”又叹着气道:“我想他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定会给个说法的。”漪岚拜谢普一救命之恩,由着他去安排,心安理得地住进了萨满殿偏房中。
普一将漪岚母子安顿下便急匆匆地赶去见白崇一。一进殿门,便见他正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扶着额头,暗自伤神。听见普一进殿,也不抬头看他一眼,直待其施礼称颂,才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有什么事吗?”说着,抬起头看了一眼普一,见他弯腰驼背,形容枯萎,知道乃是为自己服化金丹受到了反噬,心里便不由生出几分亏欠之意,面色也下意识和善了几分。
普一挺了挺身子,抖了抖精神,问道:“近来听闻宗主不悦,特来探望,也是来解心宽的!”
白崇一轻哼一声道:“是谁说我不悦的呢?不悦这个词是经你杜撰过的吧?原话该是暴躁乖张、不讲情面!解心宽?你用什么来解心宽?我是心胸狭隘到何种程度,需要你来解心宽!”越说越气,竟几乎要跳将起来。若放在往常,普一是绝不敢再说下去,然而此时他心里有了底气,不仅毫无退缩之意,却反问白崇一道:“宗主是为何事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