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令人惊惧的声音兀自在夜色中响起,兮若瑶顿生无力之感,她身形疾驰,红唇几欲咬破。
魔煞不死不灭,若再不离开,死的便是自己了,兮若瑶闭了闭眼,可是,苏玄墨,那人将他托付给了自己,如何能不顾及?
心绪拉扯间,一抹莹光忽然乍现,紧接着,那莹光越来越盛,霎时照亮方圆几里地。
“啊,人,人丹,给我人丹,人丹,啊,啊”
眼见阵法重启,兮若瑶有些愣神,却听不远处有嘶吼声传来,她赶紧回神,寻声望去,只见苏玄墨长剑刺进那魔煞的心口,带人朝裂口逼近,不时自那魔煞口中发出阴戾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想同归于尽?
兮若瑶大惊失色,方才李天行自爆灵珠都未将这魔煞除去,此举白白送命无疑,她飞身过去,抓住他的肩膀,急切道:“快走,你我不是对手,莫要白白送命”
苏玄墨回头,一张溃烂的脸吓得她指间微松,复又收紧,然衣衫只匆匆擦过她的指尖指尖,身影顿时远去了。
“荡清石”
声音嘶哑难听,兮若瑶一顿,飞身过去,双手结印,荡清石携五色华光出现。
“啊…啊啊”
魔煞身体骤然抽搐起来,痛苦的吼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快封印”苏玄墨低喝一声,抬脚一踹,魔煞的身体被踹进了沟谷里,一时间惨叫声在谷中回荡开来,声声叩击着人紧绷的心弦。
兮若瑶指间诀印变幻无穷,脚下的阵法开始收束,她通红的双眼快速一瞥身后之人。
见他正拿着自己插在地上的灵剑布下一方结界,心下微松,收了视线,将荡清石落了下来。
苏玄墨并未看见那打量的一眼,只将灵气源源不断的灌入灵剑之中来维系结界。
忽然一道细微的声响让两人身形同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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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若瑶通红着眼朝他看来,见他手中的灵剑剑身裂开数道断纹不由脸色发白。
“道友可还有其他灵剑?”
苏玄墨摇了摇头。
他若有自不会用旁人的,兮若瑶自觉问了句废话,叮嘱道:“我也是,道友且小心一些”
修士御剑行之,其快如流火,两人如今只剩这一把灵剑,切不可再有闪失。
苏玄墨也知这把剑的重要性,他看了眼剑身的裂纹,身形微动,背对而坐,左手微张,插在地上的灵剑身后出现了一柄直立的剑鞘,剑鞘平平无奇,但所蕴之灵气却浩瀚而厚重,暗淡的结界顿时泛起了莹白的光亮。
“封”
一声轻喝响起,只见一道刺目的白光落入裂口之中,脚下突然震颤起来。
半晌过去,裂口逐渐合拢,兮若瑶一直紧绷的心弦松了一松。
待光影散去,山体已不见方才的撕裂之景,她长舒一口气,身子跌坐在地。
“成了,苏道友,我,我们可以离开了”
声音难掩虚弱,苏玄墨闻言收了灵剑,起身过去将人扶了起来:“走”
这声音嘶哑难听,兮若瑶却似不觉一般,看着那张溃烂的脸道:“道友可好?”
苏玄墨原本面容端正,嗓音清亮,如今这副模样着实让人害怕,见她直直看了过来,他当即松了手,别开头去。
兮若瑶安抚道:“苏道友别担心,这伤定是能治好”
苏玄墨不置可否,只起剑欲行,兮若瑶心下一叹,飞身上剑,复又道:“你且放心,若是有异,我定会向他们说明事因”
“多谢”
那声音低沉几乎让人不闻,兮若瑶却听到了,虽如是说,但幽都之行关乎世间安危,一向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他面目嗓音被魔气所毁,依照常理,怕是要被送往除魔涧,但此事对此人而言太过残忍,她动了动唇,安慰的话止在了唇边。
而身前的苏玄墨早已带人御剑而起,看着极速向后游走的黑雾,目色比之更暗了几分。
兮若瑶看着身后的浓浓夜色,朝嘴里喂了一颗丹药,眼泪落得悄然无声。
“对不起”
声音低低,却足以让身前人听到,但这声歉意并未等到回应。
兮若瑶见状闭了眼,不再出言。
两人越朝北行黑雾愈发浓稠,苏玄墨不得不慢了下来小心前行。
忽一道金光划破厚重的黑雾落在结界之上,其势施施然,荡起一圈微弱的涟漪,涟漪中心一巴掌大的纸人正贴在那里。
纸人身无点墨,面无五官,只眉宇间一道金色法印。
“前有阵法横覆百里,需两位道友绕道而行,且随我来”
苏玄墨正打量之际,耳边响起一道似流泉一般清越的声音,他双眼微微眯起,并未应声。
兮若瑶以为他不识此物,轻道:“这是无相门的御符术”
世间各门各派所修有所同有所不同,而无相门便是另辟蹊径的一门,其所修符法秘术一类功法精妙,无人能及。
苏玄墨微一点头。
那纸人似是六识皆具,见他点头起身朝东飘去。
苏玄墨应的干脆,但却未立即动作,直到兮若瑶唤了他一声这才御剑紧跟其后。
行至半响忽有金光破开重重黑雾将两人笼罩在一片粲然的华光之中。
金光烨烨,灵气浩荡,兮若瑶只觉空乏的灵气恢复了一些。
封魔之地只有魔气,自不会生出与之相克的灵气,此时出现的异象想必是无相门所为。
金光刺目,苏玄墨目不能视物,只得静立于空等金光散去,忽听那纸人道:“阵法所需一段时辰,道友可介在下进入结界为你二人指路?”
他微一侧首,犹豫片刻,抬手解了结界禁制。
未几,眉宇间忽而一凉,眼前景物渐渐清晰,弥漫数里地的黑雾轻薄如缕,目之所及是幽绿的天幕以及沟壑纵横,起伏不歇的万里群山。
群山环抱之地有白玉碑高高耸立,那是出幽都的探灵台,平日里不会出现,只有在幽都有异象时三宗合力才会开启。
苏玄墨目色一闪,环顾四周,却不见纸人身影,他停了一停,御剑向灵台疾驰而去。
待近灵台,目中景致渐渐暗了下来,如墨的雾气复又开始回拢,遥遥只见前方一点白茫之色为人指引方向。
半盏茶的功夫后,苏玄墨带人落地,兮若瑶见到熟悉的白玉碑再次红了眼。
幽都之行无疑是一次磨神削骨的历练,未受魔气侵蚀之人饱受同门离散之苦,而被魔气吞噬掉人心之人,命轨则指向了相反的道路,好则入除魔涧,坏则被斩杀,一想前几日五人意气风发之时,顿生心酸之感。
苏玄墨转身看她,递上那柄断纹遍布的灵剑:“节哀”
两人的同门身死,且若非自己师兄一意孤行,几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方才的歉意此人并未回应,眼下得他安慰,她一抹眼角,收了剑道:“多谢道友”
苏玄墨微一摇头,移步朝探灵台走去,兮若瑶见状忙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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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灵台有仙道尊者灵识坐镇,若探灵有异,两人同行一场,她定是要去说道说道。
灵台之上玉碑耸立,碑上金色的纹路纵横交错,观之不详,而玉碑的一侧正立了三人。
见两人上前,站于中间的男子双手结印,随即一赤金色的莲花法印出现在了他的上空。
兮若瑶上下打量一番,道:“这是在做甚?莫不是今次有什么变故?”
往日里众修士用荡清石封印裂缝后只需前往玉灵台经探灵就可出去,今突然有天衍宗的弟子在此行事,怕是事出有因。
苏玄墨暼了一眼莲花法印,摇了摇头,脚下未停,朝玉碑走去。
那结印之人既是仙门之首天衍宗的弟子又是古族一脉的姜氏人,两人出身小门派,兮若瑶虽是奇怪,也未多言,收了目光,快步追上前人。
苏玄墨站在玉碑前,落在纹路上的眼如一潭谧静的潭水幽静且深沉,但若细细观之,似乎隐隐有光跳动。
他微一眨眼,抬手覆上玉碑,只见一道金光径自将自己淹没。
人一旦受魔气所扰,经玉碑探灵之时碑上纹路会显现赤黑色的光芒,而如此纯净的金光定是未被魔气侵蚀。
兮若瑶眨了眨眼,面上得见一丝喜色,伸手抵上玉碑,忽而金光乍现,眼前一明一暗间其身以至百里之外。
黄土弥漫之地,行人三三两两,却无那人身影,二人一前一后经传送阵法过来,且那人灵剑被毁,怎转眼便不见踪迹了?
兮若瑶原本想送他一程,如此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