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很显然有人进入过他的牢房,他现在正躺在窗口边上,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照在窗前一滩干涸的血迹上,血液咸腥味比昨天淡漠了一些,但是在混合了栅栏前放着一碗米饭,一碗红焖肉的香味,以及牢房的臭味后,牢房里的空气依然难闻。一只麻雀从枝头上飞了过来,它遮住蔚蓝的天空,使得窗口留下巨大的黑影,直到它落在窗台,好奇地向牢房里张望时,窗口的黑影才彻底消失。他蓬乱的头发几乎遮挡住他的面颊,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沾满血污的长袍破烂不堪,他脸上,手臂上的血污已经干涸,像是糊在他脸上,手臂上的红色油漆。
“好大人,”妙严的声音,“哩该齿饭,恢复体力!”
他想站起来,刚把手支撑在地面上,他就发觉他的手臂,一点力气也使不出,他瘫软在地上,然后艰难地爬栅栏前时,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从他鼻孔喘出的呼吸声,就像是野兽濒临死亡前,嘶嘶的撕裂声。
“公……”他只说了一个字。
走廊里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他马上闭口不说。
对面牢房的妙严,吴剑男站在栅栏前,斜视着走廊。
走廊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巨大的人影像是扑过来的黑幕,把走廊地面上的光亮全部都遮住了,随着黑影的移动,四周牢房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就连墙壁上油灯的灯影仿佛也被吓着,忽而摇曳,忽而渺小。
贾似道缓缓走进他们的视线,前几天贾似道恫吓郝经投降,可是郝经的骨头太硬,他始终不能突破,今天他决定从两位侍从下手,打听郝经的家境,地址,迫使郝经就范。他站在妙严,吴剑男的面前。
郝经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了,随即又开始剧烈地跳动,此时他能听得见自己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的声音,他抓住栅栏杆的手指甲几乎扣到木头里。
贾似道说:“你们是何人?”他看着站在栅栏前的妙严,吴剑男,看见他们脸上脏兮兮的,满是污泥,身上的衣服沾着稻草。他意识到他们只是卑贱的奴才。
“喔嫩只是好大人的随从!”妙严说,她的话语声,就像是啼啭哀鸣的百灵鸟的歌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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