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暂告一个段落,村长夫人依旧以温和的目光注视着每一位难民,偶尔还报以嘘寒问暖两句。而难民大多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不敢与村长夫人对视。
“我可以要个烛台吗?”
米摊前空无一人,沈茹循声低头望去。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大约七八岁的年纪,骨瘦如柴还没赈灾的米摊高,脏兮兮的小手不住的往身后藏着,双脚扭捏,头微微低下,用余光怯生生的望着她,眼中满是胆怯。
见沈茹神色一愣,小乞丐生怕沈茹生气,马上接着道:“不行的话,一根蜡烛也好,草棚夜晚太黑了,我害怕。”说罢便因为畏惧而低声啜泣起来。
村长夫人伸出右手摸了摸小乞丐瘦小的脑袋,枯黄的头发被泥浆粘在一起,像是一团没有光泽的杂草。
“别害怕,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轻声安慰了一句,又嘱托身边的村民去村长府取个烛台来,给予小乞丐,小乞丐接过烛台和米粥欢天喜地的走了。
剩余的难民见状微微有些意动,但也不敢提过多请求,能有个立足之地就已实属不易,再提要求,恐怕会触怒了眼前之人,哪怕村长夫人看上去这般慈眉善目。
“我可以要两份米粥吗?”
“两份?”沈茹眉头微皱,审视着眼前的青年,显然有些神色不畅。
“我夫人有孕在身,行动不便。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再要一个小铜锅,我想给她和孩子吃点肉食。”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面色蜡黄,两颊深陷,脖颈处有一条极细的黑线,破旧的下裳沾染了斑斑血迹,走起路来步伐踉跄,一副气虚体弱很久没有进食的样子,言语间目光还不住地往难民草棚内瞟去,神色里充满了复杂。
沈茹闻言眉头皱之更甚,上下打量着青年。当眼神掠过青年人的大腿时,神色微不可察的一顿,轻声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再命村民去村中取了个小铜锅给他。
这只是其中两段不起眼的小插曲,派米还在继续,随着时间的推移,村民看多了这些难民的惨状,目光也不复刚开始那般轻松,大多流露出不忍之色。
村民一个个自发帮起忙来,将一些茅草秸秆堆在草棚里用以取暖。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米粥很快便被派完了,只是村长夫人脸上仍然带着一抹淡淡的愁容,在难民草棚里巡视了两个多时辰,不时与难民寒暄两句,直到夜幕开始笼罩这片大地才准备离开。
子游单手驮着下颌若有所思,这幅和谐光景落在子游眼中却是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看着悲天悯人的村长夫人,子游心中却疑窦丛生。
“这几日村长每日早出晚归,归来时时风尘仆仆面带倦色。通常来说,陆村长与村长夫人一人外出一人坐镇,不会有两人一同离村太久的情况,以此来避免村中有紧急事件需要处理。村长夫人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救济难民,哪怕是等候村长归来在做打算,除非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才会令她如此焦急。派完米面还在小小的难民草棚里巡视了两个时辰,不似关心反倒像是在寻找些什么,观其神色应是没有太大进展。村长夫人到底在寻找些什么?或者说防备些什么?譬如说难民中有鬼……”
子游一念至此,打定了主意,无论是否只是臆测,今晚必须趁夜色来一趟难民草棚。同村长夫人打了个招呼,随着村民一起回村子。
当天夜里,子游便摸索出了一条从村后崖壁穿行森林至难民草棚的路,巧妙避开了守村口的陆乌的视线。
守在难民草棚几近一夜,可却一无所获,但子游并不算太灰心,他很清楚难民草棚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只是他所希冀的是不是跟村长夫人所寻找的一致,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只是一个模糊的猜测。
“那么,明天继续。”子游拍了拍冻得略微有点红肿的手,活动下站的有些发麻的双腿,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难民草棚,从中传来阵阵均匀的呼吸声。转身迈向森林,黑暗中只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