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野狐峪的月光被硝烟啃噬得支离破碎。李自成攥着三枚永乐通宝,铜钱边缘在掌心压出血痕——这是他与曹文诏约定的信号:三枚齐落,万箭齐发。
"咔嗒。"最后一枚铜钱坠入石缝的刹那,十八道绊马索骤然绷直。八旗前锋的披甲战马嘶鸣着栽倒,镶白旗都统的镶金马鞍在空中划出弧线,正落在曹文诏亲兵高举的虎蹲炮口。
"放!"山崖两侧炸开八百支改良三眼铳,铅弹裹着砒霜铁砂泼向清军。李自成的老营兵从地穴暴起,链枷缠住马腿猛拽,满洲重骑兵的锁子甲在碎石地上刮出串串火星。
多尔衮的织金龙纛猛然前倾,三十名巴牙喇护军瞬间结成龟甲阵。却见曹文诏的亲卫队推出五辆怪车,车顶旋转的"飞火连珠匣"喷出硫磺火雨——这是汤若望按《火攻挈要》改良的弗朗机速射炮。
"换地雷箭!"李自成赤膊抢过弩车绞盘。浸满桐油的箭矢掠过燃烧的粮车,引燃清军后阵埋设的"自犯钢轮发火"地雷。连环爆响中,镶蓝旗甲士被气浪掀上峭壁,铁甲在山岩撞出人形血印。
"喀嚓!"多尔衮的护心镜被链枷击碎,飞溅的鎏金碎片中映出曹文诏冷笑的脸。二十名关宁铁骑突然弃马跃起,他们背负的"翼虎铳"喷出毒火——这种改良自鲁密铳的速射火器,能在三息间打穿三层牛皮盾。
李自成的亲兵队长突然吹响唢呐,埋伏在溪水中的三百"水鬼"暴起。他们口衔苇管潜游至今,手中"浪里钻"短弩专射马眼。受惊的战马将八旗阵型冲得七零八落,镶红旗佐领的辫子被疯马生生扯断。
"大汗,走石道!"范文程嘶吼着掀开伪装的草皮,露出崇祯年间晋商偷挖的运铁密道。多尔衮劈死坐骑掩盖入口,却将织金龙纛故意遗落——那旗杆暗藏机关,触碰即爆出毒烟。
曹文诏的绣春刀刚要斩下,龙纛突然炸出碧绿磷火。"是辽东五毒烟!"李自成扯下红巾浸尿覆面,老营兵却已倒下七人,面皮溃烂见骨。待毒雾散尽,密道早已被范文程用火药封死,岩壁上只余满文血书:"四更天,喜峰口见。"
寅时,山谷回荡着诡异的咀嚼声——李自成的陕军正用链枷捣碎重伤的清兵头颅,这是他们向天灾人祸讨还血债的仪式。曹文诏默许了这场屠杀,却将多尔衮遗留的金盔投入熔炉,现场铸成"忠"字腰牌分发给关宁军。
"你留了密道。"李自成突然用链枷缠住曹文诏的剑鞘,铁索在雕龙纹饰上刮出火星,"范文程掀草皮时,你亲兵队的弩箭慢了半拍。"
曹文诏弹剑长笑,惊起夜枭掠过残月:"李大帅不也故意射偏了那支地雷箭?"他踹开脚边镶白旗都统的尸体,露出背后火药囊——若方才引爆,半个山谷都将崩塌。
第一缕晨光刺破硝烟时,野狐峪的岩壁已吸饱人血。李自成从焦土中扒出半块玉珏,那是多尔衮发辫上的饰物;曹文诏则在清军密信中发现更可怕的真相——信纸水印竟是南京兵部衙门的官印。
二十里外,多尔衮咬碎最后一块人参,用带毒的箭头在羊皮上勾勒新图。他失去三千精锐,却看清了山海关最大的秘密:明军九边最锋利的刀,早已锈蚀成彼此架颈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