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桃之期盼着趁着这次暑假,可以到岩北妈妈的新家去住上一阵子。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妈妈一直没有再打电话了,再加上这次放弃高考成绩的影响,她打消了这个强烈的念头。
妈妈只是说说而已的,我怎么能当真呢,桃之懊恼地责怪自己的自作多情。在她和新家庭之间做选择,不用想也知道妈妈会选什么。
桃之在不断交叠的希望和失望中,寻找着内心的自洽。
她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中,爸爸和妈妈究竟是爱她的还是不爱她,她在过往的、稀少的记忆中极力的捕捉一些细节,一些足以证明他们爱着她的证据。可是,那些证据脆弱得像随时会飞走的柳絮。
这种推翻又建立,建立又推翻的过程令她痛苦无比,却没有正确答案来帮助她找到出口。
久而久之,这些痛苦变成了积郁。新的痛苦在原本积郁的伤口上再次摩擦成新的伤口,不断结痂不断溃烂,直至成为无法拯救的癌症。
桃之收拾着不多的衣物,她将要从这个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家离开了,这个二十年的家其实也不算家,因为她收完自己的东西之后,发现没有任何属于她的东西再属于这里了。
这里甚至没有属于她的床,她终于明白自己总是不快乐的原因,即便是生活过二十年地方,也没有让她得到任何归属感,所以她才会愿意走得决绝,没有任何不舍。
当初妈妈离开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心情。
桃之在离开之前,遭受了放牛妹的无数次催促:
“你在家待着干什么,总是无所事事的,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多赚一个月工钱你爸爸就能早一个月轻松。”
高考完的第二天,放牛妹说:
“你就歇息个一两天,赶紧买票去你爸爸那里,找点找工来做。”
桃之阴沉着脸,不快地说:
“学校组织了聚餐,这辈子最后一次了,你还不让我去吗?”
放牛妹撇了撇嘴:
“那有什么好去的,以后有机会不会来往的。”
桃之执拗地拖延了几天,参加了班级聚会,那天她喝得烂醉,然后痛哭着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那天,很多人都喝得很醉,大家说着伤感的话,互相搂抱着痛哭,说着舍不得彼此的话。
童芳酒量惊人,喝得比桃之多,却脸不红心不跳。她拍着桃之的后背,讶异地说:
“真看不出来,你这酒量浅的。以后出了社会怎么混呀,我听人家说哦,会喝酒的女孩在外面可吃香了……”
桃之哇的一声又吐了,打断了童芳的唠叨。
“我以后又不做生意,为什么要会喝酒?”
桃之翻着眼皮,大着舌头说话。童芳捂嘴笑着:
“哎,你说我们会不会考进同一所学校呀?我反正第一志愿和你的是一样,就是专业不同,我是商业管理,你是新闻学,我以后就想做生意,开店什么的,你学完新闻学进报社,我以后还能找你打广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