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是个颠佬,没人愿意自家的孩子和颠佬玩在一块。放牛妹也不允许桃之总是跟在太阳的屁股后面。
“他不疯。”
桃之辩解道,她知道太阳的真面目,太阳读过书,写得一手的好字,他有一支很漂亮的钢笔,甩一甩就能写出字。
“他要是不疯,那就是你疯。”
放牛妹嗤之以鼻地说。太阳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但人们总是抱着以防万一的心态对待他,远离他是最好的办法,平日施舍一点饭菜和不用的东西,让他这么过活着就可以了。
学校也开始驱赶太阳,说他是潜在的危险,举止不正常的人会迫害学生的安全。
太阳依然会捡很多瓶盖,他踽踽独行在路上,有时候看看天空,有时嘿嘿地笑,他捡起别人抽过的烟屁股继续抽,挥舞着棍子到处翻找着东西,头发始终遮住脸,把世界屏蔽在外面。
疏远太阳的桃之再也没有喝过橘子水,有时路过合作社,会看见太阳从兜里摸出钱买橘子水,他用手捋开胡子,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后来,男学生们不玩瓶盖了,改玩弹玻璃珠。太阳不知在哪里淘了很多好看的玻璃珠,放在簸箕框里。他不敢在学校门口等,而是到通往牛屎陂、王屋村和蓝河村的三岔路口等。等着那些男学生们围上来,挑选着自己喜欢的玻璃珠,他卖掉了那些玻璃珠,继续到合作社买橘子水喝。
又过了些日子,玻璃珠也不好卖了。
但太阳仍然在三岔路口等,那些玻璃珠因为碰撞有了发白的瑕疵,没有玻璃的通透,谁也不想买了。
王金明在他的簸箕筐里抓了一把,分文不付。太阳抓住王金明的手,要他松手。王金明不屑地说:
“我拿是我给你面子,别不识好歹啊!”
“你这是抢。”
太阳一字一句地说。王金明笑了起来:
“那又怎么样,你敢打我吗?”
他身边围着其他男孩,他们都仰着脸,露出“你试试看”的表情。太阳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依旧执着地要王金明松手。王金明抬脚踢在太阳的腿上,脸上充满嚣张的意味。
太阳站稳如泰山,一动不动。他们很团结地簇拥上来,把太阳扑倒在地,破旧的玻璃珠在路面上滚动,逃跑。
孩子们的拳打脚踢说轻也不轻,架不住人多势众,暴烈的力气都结结实实地落在太阳的身上,他双抱头,蜷缩着身子,一声不吭。
桃之路过的时候,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在搞什么,直到看到地上的玻璃珠才反应过来,蜷缩在这些人脚下的人是太阳。
“你们打人哩,我到学校告老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