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妹文化不多,但领会得头头是道。
“你知道就好。”
董四莲带着小伙子扬长离去。
直到他们消失在裤子山那边,放牛妹才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说:
“充什么老牛膦,牛逼哄哄的。”
她踏着步子跑回老宅,关上大门,小心地走进放仓廪的厢房内,掏出钥匙。
“人走了,快出来吧。”
从黑暗中露出脸的荔香,惊恐地望了望外面,然后挺着肚子迈出门槛,有些吃力地说:
“妈,你给我点路费吧,我回岩北躲一躲。我在这里成天提心吊胆的,不知道要躲着到什么时候?我的同乡好姐妹杨大美已经回岩北娘家保胎了。”
放牛妹也唉声叹气起来。
“我要是有,我早给你了,你爸当的家,你看我什么时候从他手里抠出来过钱。”
“这样下去,我这个也保不住了,二妹那个大姑子王玉秀,本来马上生了,硬生生地拖去给打掉了。”
惊慌觳觫的荔香,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继续喃喃地说:
“听说,那孩子打出来,还会动。”
老宅的屋顶覆盖成片的青瓦,中间放了一小片玻璃用以采光,因年月太久,青苔长上去,天晒时枯萎,下雨时再绿,再大的天光也只能吃力地透一点点进来。
屋瓦下的婆媳两个,面面相看,却看不清彼此的神色,愁啊愁,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荔香等不了了,她去求陶阿婆借钱,她知道,只有陶阿婆最善,心最软。
陶阿婆二话不说,就钻进她的木衣柜里,翻出一个小包裹,摊开最外层的红塑袋,再摊开一层布帕子,最里头是个粗布袋子,装着多年来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
她数了零碎的五十块,整整齐齐地塞进荔香手里,问她:
“够不够?”
荔香连忙点点头说:
“够了够了!”
陶阿婆伸手指了指说:
“你得从北边走,过木桥去王屋村,千万不能走裤子山那条路,他们专门在村路口守着,就怕大肚子的女人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