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说了一百遍,以后,会说一万遍给枕边的王有福听。直到有一天,王有福也厌烦了:
“知不知道你说了几万遍,别再说了。”
结婚没多久,二妹肚子有些显了,她穿着宽大的斜襟衫遮掩住。村里的计生办时常有人来查问她:
“江二妹,你是不是有了?我可提醒你,你是没有达到年龄的,真有了得先去打掉,现在提倡的是晚婚晚育。”
“没有,我是吃多了胖的。证也没领,就是办了酒席。”
二妹眨着眼睛,撒谎撒的有板有眼。
村里多的是先办酒席结婚的,计生办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计划生育是要严抓的。
可是肚子会越来越大,迟早要露馅的。王有福再次东拼西凑借了一笔路费,夫妻俩一同南下深河市,进了一家纺织厂做工。
美国佬每个月都会按时收到女婿寄来的汇款单,六十五块钱。为这笔六十五块钱,放牛妹每个月都要和美国佬干一仗:
“女儿我生的我养大的,钱却都被你一个人私吞,你得给我一半!”
“反了反了,屌恁娘,你搞搞清楚,这个家谁当?谁当就谁管钱!”
“你当你当,可你把钱花在家里了吗?都被你吃喝嫖赌花完了!”
“等轮到你当,你再放恁娘的屁吧!”
……
他们吵闹不休,所有人都烦,谁都想逃走。这一年,十七岁的老四英贵逃离了家,他辍了学混上火车,辗转到了深河市。深河市正在兴建高楼,他去给人家的房子贴马赛克瓷砖。
英贵是个好孩子,每个月省吃俭用,剩下的都汇款寄回家。当然,这些钱还是落入美国佬的口袋里。美国佬在信里哄骗英贵说:
“给你攒起来作老婆本,等你干个几年再回家,我给你娶个能干的老婆。”
钱变成了各式各样的的酒,变成了赌桌上的烂牌,变成了县城八角坊的暗房中床边桌柜上的嫖资,却没能变成老四的老婆。
无所事事的英富与村里的其他无所事事的青年整日地混在一块,闲逛、打牌、拦中小学生抢点钱,调戏妇女,什么勾当下流就干什么勾当。
放牛妹埋怨荔香说:
“你做老婆的不晓得管管他,天天在外头都混成了野狗。”
荔香垮着脸说:
“他又不是第一天这样的,我怎么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