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妹年年会去问她的家公,也问那个曾虐待过她,令她怨恨了一辈子的家娘,却从不问她的亲生女儿三娣。
三娣也从不到任何人的梦里,也许,她铁了心,不认自己来过人间。
人们只知道美国佬家有个十七岁的女孩喝药死了,具体原因不为人知,只在茶余饭饱后的闲坐时一起十分唏嘘:
“十分年轻,没嫁过人,没生过孩子,不算做过人,可惜了。”
在那个年代,死了年轻人这种事,扼腕叹息一阵也就过去了。孩子多了,送走一个,死掉一个,做爹娘的都不会伤心太久,干不完的农活,挣不来的钱,日子囫囵将就地过下去。
生活在穷困家庭的人和动物没有什么区别,在一场路途遥远的迁徙中,丢下的孩子丢了就丢了。
放牛妹伤心地嚎啕了好些日子,逢人就说:
“都是我家那个老短命的逼死的,诶诶诶……”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多么怨丈夫的狠毒,毕竟当时她也没有出手相救自己的女儿。她的伤心更多是由于:
从此少了一个老实的,听话的,有牛那么大力气的好帮手,真是可惜可惜。
一条命,从不被珍爱,偃旗息鼓地去了。
二妹变得很反常,自从三娣死了之后,她见到人就愁眉苦脸地说:
“她吐出好多血,我好傻,还问她:‘你咋啦?’我竟然还傻傻的问她,她都不会说了,血像井水涌出来,堵住她的喉管……头一日还在被窝里还和我说着话,那么热络的人就变冷了……”
大家看她可怜,很是同情地安慰她:
“别想啦,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三娣喝下那么毒的药,烧了心,哪里能救,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成。二妹点点头,目光呆滞地说:
“是啊,没办法。”
大家劝她想开点:
“我们都还要往下过日子的,都别想了。”
二妹点点头,木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