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舟混浊的眼球僵硬地转了转,在看到姜云婵的瞬间,眸中终于有了些许生气,“婵、婵儿……”
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艰难地伸手想要触碰姜云婵的脸。
姜云婵赶紧蹲到了他身边,拉着他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流进了他的手心,“淮郎你醒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婵儿不哭。”顾淮舟沙哑地挤出几个字,指腹轻抚过她颊边伤口,“怎么受伤得这样狠?”
那般地小心翼翼,处处都是疼惜。
这般情人重逢的画面,诸人看在眼里,各个神色不一。
有人感动,有人涩然。
宋金兰先啧了一声,“行了!你们往后的日子长长久久多了去了!还是先说正题吧!”
刘院判又送了参片过来,叫顾淮舟吊上口气来。
姜云婵将他扶进怀里,握住他的手,“淮郎到底谁害你,你尽管说,如今我们不怕了,什么都不怕了。”
顾淮舟与她十指紧扣,艰涩地咽了口气,“是、是……谢晋……将我囚禁于此!”
“放你娘的屁!”宋金兰听到自家夫君的名字,火气腾地冒了出来,“前几日我令丫鬟来杏花院摘几枝桃花,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愣是锁闭不开,这可是谢砚下的令!他不心虚,干嘛锁门?”
“这……”裴严难为地望向谢砚。
谢砚颔首以礼,目光睇向姜云婵,最后凝在那双十指交握的手上,“我为何锁门,妹妹真的不清楚吗?”
姜云婵与他隔着五步之遥,还隔着衙役。
可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仿佛能穿透人群,熨烫过她的手背。
姜云婵被灼得手指一颤,松开了与顾淮舟交握的手,嘴里却含含糊糊答不上来。
她哪里知道谢砚为什么要锁门?
谢砚无奈摇了摇头,道:“我这妹妹自幼时开始,接触了此院中的蔷薇花粉,便会浑身长藓,有一年闹得厉害,高热不退,故每年蔷薇花开的月份都会锁院,年年如此,有据可查。”
“这、这……”宋金兰也想起这么一桩子事了,舌头打结道:“姜家表妹还说你补服上残留着顾公子香囊里的味道呢?”
“这我就不知了,以妹妹猜测我是哪一日染上这特殊香味的?”谢砚语气稀松,不像穷途末路的辩解,倒像请教。
姜云婵心中疑云丛生,声量小了许多:“大约是十到十五天前沾染过。”
“十五天前?”李宪德一抚掌,“想来是上次,谢大人陪孤来杏花院移植南府海棠所致?”
李宪德瞧侯府的南府海棠生得极好,半月前确实与谢砚来此挑选了数株打算移去东宫。
那日在杏花院呆了许久,既然顾淮舟一直被囚禁于此处,谢砚沾染些许香气也在情理之中。
太子随行侍从丫鬟不计其数,人人都能证明此事。
宋金兰又怎好反驳太子,指着顾淮舟道:“你少跟谢老二串通起来诬陷人!老大有什么理由囚禁你?”
“因为……因为大理寺正在暗查谢晋贪污军银一案,他想逼我交出查到证据……”顾淮舟艰难地坐起了身子,战栗不已的手拨开草榻。
草榻上全是干涸的血迹,可想而知顾淮舟被用了多少严苛的刑法。
可他是个有气节的郎君,断然不会把证据交给谢晋。
姜云婵猜测他把证据藏在草垛里了,连忙跪在草榻上,帮着找。
却在此时,一道寒芒呼啸而过。
一只白羽箭从窗外射进来,只袭向姜云婵和顾淮舟。
“有刺客!”众人纷纷避让,乱做一团。
那白羽箭力量极猛,势如闪电,眼见就要双双穿透姜云婵和顾淮舟的胸腔。
一只手从身后推开了姜云婵。
箭穿透谢砚的手臂,血花四溅,也溅在了顾淮舟脸上。
顾淮舟本就虚弱,此时受了惊吓,满脸是血,晕倒下去。
“淮郎!”跌坐在地的姜云婵赶紧扑上去,扶住顾淮舟,“太医,太医!淮郎晕倒了!好多血!”
“抓刺客!”
“救人!”
……
狭小的柴房里,众人脚步来来回回,乱得不可开交。
谢砚躺在地面上,血从胸口潺潺而流,汇成一汪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