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晨和萧侯爷在拜年的时候都向我透了口风,我反复思量,嵘耀兆辉这俩孩子,我稍微倾向嵘耀更稳重些,宗晨和郡主的意思你也知道,前日我问了女儿关于此事的想法,雅俗说她喜欢兆辉,虽说终身大事当遵父母之命,但我实不忍驳了女儿心思,此事我这个当父亲的,终难下决心。”浩瀚对夫人说着。
张夫人取下耳边一对赤金嫦娥奔月嵌宝石耳坠,拿在手里瞧着,雕玉兔嫦娥的环上各镶三片嵌宝石祥云,垂两个镶金宝石坠子,一根坠金花片细链,又大气又精致。张夫人转身把耳坠送给夫君看,说:“你瞧这副耳环多别致。”
浩瀚:“夫人,事关女儿终身大事,你在听我说吗?”
张夫人依旧说自己的:“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副耳环,雅俗的首饰也不少,可她从小到大总喜欢戴那么几样,她这块儿性子随了我,一样喜欢的东西,用旧了也当宝贝一样,再舍不得扔,可是不喜欢的东西,任你说的再好,她还是不喜欢。”
时候冷的异常,二月中旬,大雪渐渐止住,天气依旧寒冷。思及尘缘产期渐近,张夫人终待不住,挑个雪后初晴的日子,忙启程出发去了金陵。
正二月里,王夫人往成国公府去了几趟,再三请张夫人走的时候带着她,可真到启程时候,又被事情绊住脚,只得把收拾好的两大车补品和小孩用物,托张夫人带去给女儿,并请张夫人定把话带到,孩子出世的时候母亲一定去。
二月下旬,鞑靼部朝贡队伍入京,期间,使臣带蒙古族勇士御前耀威挑衅,兆辉以惊人的骑射技艺力压群雄,获从三品京卫指挥使司指挥同知一职,担负拱卫京师,守护宫禁之责。 伊春书院
三月春闱,嵘耀进士及第,正式入仕。宗晨按最初对儿子的承诺,备下重礼,向成国公府提亲。
浩瀚知女儿对兆辉感情深厚,并未答应。宗晨不肯退步,嵘耀亦心意坚定,再三向伯伯表示对雅俗的珍爱之心。浩瀚最后只得好言再等等,等夫人回来商量。
回府后,嵘耀跟在父亲身侧,对父亲说:“爹,我一直觉得雅俗很喜欢二叔,很多次我见到雅俗,她总是和二叔在一起。”
宗晨自顾自边走边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看得出来李浩然更喜欢兆辉,但是瀚兄更看中你。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即便雅俗再与她二叔合得来,情同父女,终不是父女,叔叔意见只能作参考,雅俗的婚事,浩瀚说一句,比他二叔说一万句都管用,你放心,只要浩瀚不偏袒兆辉,你就不处于弱势。”
嵘耀:“可是雅俗很听二叔的话,若李伯伯难以取舍,二叔的话,怕就管用了。”
宗晨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骂儿子道:“她爹难以取舍,还有她娘呢!你怎么就知道关心二叔?难不成你的婚姻大事,人不来问我,不去问你娘,还去问你叔叔不成?”又不想纠缠于这说法,忽又笑道:“说起来李浩然的女儿也是万里挑一的出众,论才学样貌,比她姐姐也不差多少。”
嵘耀急忙问:“爹,您是不是做好打算了?若兆辉娶到雅俗,您就让我娶雅慕。”
宗晨转身慢悠悠笑道:“不好么?都是李国公一脉,瀚兄现在渐渐放手朝政,李浩然可是手握权柄,她姐姐若瞧不上你,娶妹妹也不错。”说完径直往前走。
嵘耀以为爹都认定了自己会输给兆辉,瞬间心凉了半截,急忙道:“爹,儿子的心意不是能将就的。”忽而住口,觉得说偏了,又跟上几步问:“爹,你每次说起二叔,总是开口李浩然,闭口李浩然的,你是不是得罪过他?所以二叔才不待见我。”
宗晨听儿子的说法就来了气,回头道:“你怎么说话的?我说李浩然名字就得罪他了?我当他面也这么唤他,他名字不让人唤,那他要名字干什么?我不唤他李浩然,唤他李小二么?”说完扭头就走。
嵘耀见把父亲说火了,忙上前赔不是,又转移话题说:“爹,我们去吃茶,我记得二叔常拿贡茶和点心哄雅俗吃。”
宗晨见儿子讨好,心里缓和了些,依旧不爽道:“那是!李浩然打小就出了名的口味刁钻,他教闺女,除了知道哄着孩子吃,还会干什么?”
嵘耀越听越觉得爹跟浩然二叔不对付,心里苦恼,半晌又说:“二叔也经常送雅俗一些小礼物,像新书典籍,古玩瓷器这些。”
宗晨淡淡道:“这有什么,谁不知道李浩然是个大财主。”
嵘耀忙为浩然辩解:“二叔清廉。”
宗晨这才恢复神色道:“我又没说他贪污受贿。”
嵘耀笑着不解:“爹,我头一回听你说谁是财主,这是为什么?”
宗晨笑着解释:“成国公府祖业大,他们李家三兄弟当年分家时,浩瀚把什么都紧着两个弟弟先分,另外已故的老成国公夫妇单给浩然留了不少产业,他一辈子不愁银子花,没人疑惑。不过李浩然自己争气,他为官多年一直得皇上信重,先帝在世就很喜欢他,朝野皆知的宠臣,莫过于此。据我所知,逢时过节,但凡朝廷派给官员赏赐,李浩然都是上一等,自皇上登基起,更是把给他的例赏抬升到他同级官员的数倍,哪怕是李浩然家中添喜事,只要有名目,皇上就派去恩赏,对他相当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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嵘耀走在父亲前面,又转身退着笑问:“爹,这又是为什么?难不成,因为二叔长得好看。”
宗晨见儿子说的太简单,看着儿子眼睛,笑着往前走,逼儿子退步,高深莫测道:“一生荣宠不衰,光靠长得好看可不够,李浩然自小聪明,随机应答,从不留破绽,做事果断干练,皇上用他合心,这才器重。”嵘耀听父亲的话若有所思,宗晨又慢悠悠添上:“不过,长得好看也算是一点儿原因,李浩然为官几十年,始终得不到外放,是曾经的太子,如今的皇上,一直不答应的缘故。皇上登基多年,日日朝政不辍,大概有这位美男子的功劳吧!”
嵘耀笑听半天,忍不住压低嗓子道:“原来您对二叔这么不客气是有原因的,看您都把他说的这么跟什么似的!”
宗晨大笑,说:“你还是太嫩,经历的少了,我这不是损他,我跟他熟,用不着虚客气,想我们年轻那时凌潮旭和李浩然关系好,动不动就唤李浩然叫李小二,李浩然就唤凌潮旭叫凌大爵爷,他们俩是一个善斗嘴,一个逼急了敢骂脏话,我就是不希望他们给我起外号,才一直唤他们全名,让他们也唤我名字。”
嵘耀被父亲的话说笑个不停,好不容易忍住道:“难怪您刚刚突然冒一句李小二出来,但这说的也不错,二叔那时候在家就是小二,国公爷,确实是大爵爷。”
四月初启,雅俗用大半年时间终于把给兆辉的衣服做好。牙白锻上用金线绣出栩栩如生的猛虎,配紫云、蝙蝠、花卉等图案,深衣款式,一双琵琶袖的袖缝处各镶一排金纽,整件衣裳精致无比,且正合时节穿,雅俗为这件她自己设计的衣服取名如虎添翼。
福绥馆西次间里,雅慕围着这件如虎添翼转看一圈,摸摸袖下一排金纽成翼,对姐姐的心思赞不绝口。
不多时兆辉来了岁寒居,红岭又来福绥馆传话,说萧公子为姑娘带了悬钩子,刚采不久,请姑娘去尝尝。雅慕就帮姐姐一起叠好衣服,陪姐姐去了三哥哥那里。
兆辉试好雅俗送的衣服,尺寸合适,腰下系一件白玉螭龙三连环提携,头戴赤金镶珠束发冠,显得整个人神采英拔,风流倜傥,才一出来,雅俗雅慕瞬间看痴了。雅俗做这件衣服时摸不准尺寸,一再让针线师傅协助剪裁,本人主要负责设计与部分绣活,此时见兆辉穿的跟长在身上一样,顿觉自己才华横溢,心灵手巧。
兆辉观这俩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穿的英俊潇洒,顿时满心得意。
三友刚好进来瞧见兆辉,一身穿的真是光耀,微笑道:“嗯,这衣服合身,穿的不错。”
雅俗雅慕看三哥来了,忙问候兄长。三友让兆辉和俩妹妹都坐,又问这件衣服谁做的,得知是雅俗做的,就道:“雅俗最不爱女红,能把一件衣服做的这么好,可见花功夫了。”又见兆辉笑的满脸灿烂,浑身一股高兴劲儿,就招呼兆辉快吃些果子,别让雅俗雅慕吃光了。
过了两日,俗慕娇飞等受邀去隆丰伯府赏牡丹。出行前,飞飞特意精心打扮一番,一袭似黄含绿的松花地织金天华锦宽袖褙子,月白地缂丝百褶裙,都是宫里新赏的衣料。彩虹给梳了一个精致的麻花灯笼高髻,挑了一套南海珍贡的钗簪戴上,一套十二支全是珊瑚、砗磲、珍珠镶制的花朵凤鸟,把髻堆装点的妩媚妖娆,追月用红漆碧玉盘端来三朵新剪下的牡丹,朵朵晨露未曦,香润清雅。飞飞伸出葱根般的三指拈了朵品相最佳的粉红牡丹递给彩虹。簪花在侧,抚平宽袖,转面对镜而照,相映明媚,这才动身出门。
前些日子出皇榜,飞飞得知嵘耀进士及第,满心替他高兴,侯府也备厚礼前去相贺,却听闻罗国公父子都去了成国公府。飞飞听闻这消息心凉透底,定国公府有喜事,要贺也在定国公府贺,好在过后两家并无结亲消息传来,或许只是世谊。今日要与雅俗碰面,飞飞不敢落了下风,特意盛装。
繁祉院里,在坻拉着雅俗的衣袖看料子,对身旁人道:“这蜀锦真好看,金鸾彩凤图案交错,比上次的天下乐锦还要华丽。”舟儿附和夸道:“同那件天下乐一样也是织金起花的料子,这蓝地五彩鸾凤,比红地灯笼锦看起来更漂亮。”仙瑶对雅俗道:“真么贵重的蜀锦,我也只看雅俗穿过,你个小妮子,怎么就有这么多穿不完的好衣服呢!”
五六个华装女孩都围着雅俗娇儿细论衣裳,其余女孩合不上她们的群,便跟皙妍说笑。
皙妍是个浓缩精华的娇小身姿,比例相当匀称,今日绾了个灯笼葫芦鬟斜在脑侧,一身暮霭云烟色浮光锦对襟长袄儿,月白地四季花卉织金缎马面裙,翘头绣鞋。这身锦缎光鲜非凡,一眼便知是春贡之物,非皇赏不能得到。众人得知衣料来历,都围来看皙妍,又夸其袖口上刺的牡丹精致,气氛欢乐洋溢。
皙妍很不小气,素来贯彻人生得意须尽欢的信条,见一个人夸了句,连忙将自己一身从头到脚热情介绍一遍,腕上一枚深翠色的圆条玉镯是宫里赏的贡品更要隆重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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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皙妍这么快乐,纷纷过来捧场,再不夸也要夸几句,你笑我趣,热情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