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衣物早已被雪水浸透,沉而重地贴在肌肤上,冻得浑身的肉都麻木了。
而她旁边昏死过去的裴暮辞更严重。
坠马时本就受了伤,如今更是伤上加伤。
娆娘艰难抬手碰了碰他,发现他浑身烫得如火炭一般,脸和嘴唇已经呈乌青之状,身上伤口更是全部恶化,数九的天竟在化脓。
这种情况,若不尽快救治,裴暮辞必死无疑。
可眼下,他们身处敌国之境,四下荒原,白雪覆盖,连株退热的药草都找不到,又将如何绝处逢生?
娆娘平躺在雪地上,周围寒风刺骨,刮得脸皮生疼。
她仰面望着乍亮的天,眼中似有雾光破碎了一次又一次。
那些破碎的光里,隐隐掺杂着许多旁人看不清的过往,一点一点堆积,又一点一点破碎。
最终,她闭了闭眼,挥散眼底的负面情绪,紧咬牙关爬起身,解开裴暮辞身上的衣服,捧起雪就往他身上搓。
从上到下,一寸一寸地搓。
待搓得她自己的双手都麻木了,才停下,捡起他们从奴隶贩那里夺来的弯刀,一点点挑开他化脓的伤口,挤出里面腐烂的血肉。
期间裴暮辞一次都没醒来过,呼吸微弱,如死了一般。
此时天已大亮,觅食的狼群却没有消散。
它们似乎就在不远处,若非有风雪阻断了它们的嗅觉,它们闻到血腥味,怕是早已飞奔过来饱餐一顿了。
娆娘清楚,危险无处不在。
这荒原之上,除了嗜血残暴的胡人,到处都是危险。
她不敢多待,待将裴暮辞身上的伤处理得差不多了,便拖着他,艰难地在荒原上一步一步地挪。
终于,在天再次黑尽之时,她看到了插在大景境地的严家军旌旗。
那面迎着风飘扬的旌旗,如一盏给他们指路回家的明灯,让娆娘瞬间热泪盈眶。
可她看到明灯的时候,如恶狗般追来的奴隶贩也看到了他们。
一起的,还有被奴隶贩惊动的胡人军队。
大景之境近在眼前,若是以往,他们定能跑过去。
可眼下,娆娘自己都只剩下半条命了,关键还拖着个连半条命都快没有了的裴暮辞,想要在身后追兵过来之前进入大景境内,怕是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