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花汗都冒出来了,看着白老师大发雷霆脸色青紫的样子,忍不住闭了闭眼。
可她还是不后悔。
虽然害怕,虽然觉得自己这样或许多事...但她真的太憋了,她快要憋死了。
她舔舔发干的嘴皮子,颤抖着道:“白,白老师或许没好好了解过我们扫盲班子的这些同志们...这里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妇女同志。”
“她们过去...都过得是啥样的日子,白老师您可能也不知道吧?”
“但,但我知道!”季春花攥紧小拳头,湿红着眼眸高高扬起脸儿,“我、是我跟刘大姐一起去做动员的,我们两个挨家挨户的敲门,做工作,在这期间也碰上过好多好多的难题。”
“难题有,家里的婆婆没人照顾,孙子孙女没人带着...家里的爷们儿从外头做工回来,要、要有人给做饭!”
“她们根本走不开,她们从早起睁开眼睛就根本不带闲着的!”
“不光是现在,其中好多人自打做闺女的时候,在娘家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
“就连我...我本人,我季春花,原先过得也是这样的日子。”
季春花不自觉地把手摸在肚子上,因波动过分强烈的情绪开始发抖。
也不知道咋,摸摸自己的肚子...摸摸他们的娃,好像就突然镇定不少。
她平复片刻后苦涩道:“她们能知道啥是正确的观念,啥是对啥是错?还有,这个对错又是谁定的呢?是您定的吗?”
“如果是这样,您为啥不先去...先去把上一辈、再上一辈的对错是非给树立好呢?”
“就拿我来说,我亲妈生我的时候没了,后来我是跟生父还有后妈过的...他们从前就不叫我读书啊,我想读的啊,可他们不叫我读。”
“因为我要是读书,家里的活儿就没人去干,后妈自己有俩娃管不想再多受累,生父要出去赚钱,家里的事他自也是懒得参与。”
“照这个,我是不是应该得恨死他们,日日夜夜都骂他们没替我着想呢?”
“可我细想想...他们的观念又是谁定下的呢?”
季春花眸中再无过激的恼恨埋怨,而是盛满认真的思索。
“就比如我后妈,她对我很差劲,但对她男人却还是大多数的时候言听计从、卑微顺服,她说,女娃终究要出门子、卖给人家的。”